他沉默太久，钟徐等不到他的回答，慌乱地伸手比划着，手足无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那个味道，是不是？”
宁一汀抬眼看他，问:“不喜欢什么？”
钟徐头垂下去:“我信息素的味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
“你没说过，但你很讨厌酒，我知道，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一定很难闻，可是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办法，不过你不用担心！阿汀，我会想到办法的。”
钟徐抬起头对上宁一汀沉沉的眼神，听见宁一汀说:“我没说过不喜欢。”
宁一汀隐含的意思太明显，像玻璃纸下的光，看似遮掩实则全权暴露。
他失神了一瞬，声音就哑掉了:“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
宁一汀的眼睛开始难过。
“所以我，我从结婚以来，都没有碰你，我也不敢回家，我怕你讨厌这个味道。”
钟徐艰难地解释着:“我是，是因为工作忽略你，这是我的错，阿汀，但是，但是这个，真的没有骗你，我因为工作不回家，我也不敢回家，我怕你讨厌这个味道。”
宁一汀想要流泪，可眼睛难过也流不出眼泪，他眨了好几次眼，轻声说:“你没有问过我。”
钟徐十分痛苦地俯身捂住脸:“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你……我为什么不问问你，我们本来可以不浪费那么多时间……现在怎么办，现在，现在你讨厌我……现在你真的讨厌我了，怎么办？”
钟徐的指缝中溢出眼泪，喃喃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宁一汀撇开脸，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我去洗澡了。”
钟徐想要给他回应，可实在没力气给出任何回应了，后颈腺体的伤口疼得浑身发麻，眼泪浸透了掌心，宁一汀说，记得吃药，然后越过他进了浴室。
宁一汀洗好出来，钟徐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拿着喷雾站在床边等他，见他出来就问:“那你现在……还能接受这个味道吗？”
宁一汀没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内心在抵制那瓶小小的东西，他不想用，一点也不想。
因为一看到这个瓶子，就像看到钟徐的痛苦。
“医生说，缺少Alpha信息素的安抚，Omega在孕期会焦虑狂躁，还会失眠……我想你好好睡觉，但我怕你……”
钟徐没把话说完，就那样看着他，眼神期待又惶恐，他移开视线点点头，钟徐又说:“不会喷太多的，我会喷在床周围，尽量不让你觉得难受。”
宁一汀说:“喷枕头上吧。”
“……啊？”
“就喷枕头上吧。”
钟徐眼睛亮起来，连声应着，克制地在他枕头上喷了几下就退开，看着他在床上躺好，急切地问他有没有觉得好点。
“嗯，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我去洗澡，洗完吃了药也睡了，晚安。”
――
宁一汀醒来时，沙发上只有一张叠好的毯子，钟徐已经去公司了，桌上却摆了两份早餐。他洗漱好后皱着眉走过去，旁边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阿汀，早餐我已经学会了，但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难吃，如果你尝了一口不喜欢，就把它倒掉，吃那碗馄饨吧，是我在外面买的。
宁一汀站在桌边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
然后坐下去，一口一口吃掉了那碗鸡蛋面。
他没想到钟徐中午也会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有水果有做饭用的食材，一份打包的饭菜，还有一本书，上面写着“孕期饮食营养”。
宁一汀看着那本书愣了神，钟徐发现了，就拿起那本书，笑着说:“我老师给我的。”
宁一汀皱眉:“老师？”
“嗯，我在学做饭。”
宁一汀收回视线，不说话了，钟徐也没再说什么，去洗了个苹果削好皮递给他，说:“我从外面带了一份饭回来，如果你饿了就先吃那个，或者待会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你就吃那个。”
宁一汀看了一眼打包盒，问:“如果我觉得那个也不好吃呢？”
“那我再去买一份，或者我带你去外面吃？”
后面那句话钟徐问得小心翼翼，他还记得那天，他带宁一汀出去吃饭，后来却为了工作抛下了宁一汀。
他犯的错太多了，留下密密麻麻的疙瘩，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一碰到他们之间就要沉默，一碰到他就怕宁一汀又用那种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宁一汀抬眼望向他，隐约不忍却还是说出了口:“钟徐，我不喜欢吃西餐。”
钟徐果然僵在原地，眼神呆滞了一会开始变得慌乱，手足无措的样子，张开嘴又闭上，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听见钟徐说:“那，那我们以后再也不去吃西餐了，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好吗？我会记住的，我一定会记住的。”
宁一汀没有回头:“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