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塘州城后,端容皇子送嫁的仪仗就由沈黛末这边的人负责,负责人还是丰映棠,听说是冷山雁专门求沈黛末同意的。只因冷山雁觉得丰映棠办事稳妥,将皇子的队伍交给她来准没错。
瞧瞧,这度量!满塘州城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是孟燕回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能忍啊。
沈黛末的怜爱之心,更是蹭蹭蹭地上涨到了最高,一度爆表。
丰映棠领着队伍,来到了沈府的侧门前停下,侧门前停放着一顶淡红色的小轿子,轿子的做工极好,虽然比不上万工轿般重工,但也不差了。
只是淡红的颜色,比起正红色,少了许多庄重之感,也是在昭告世人,端容皇子的仪仗再大再气派,那也只是侍,没有正室的荣耀与尊贵。
早就被冷山雁安排等候在门口的白茶,带着一众仆人上前,说道:“侧君车驾隆重,侧门狭窄无法进入,还请侧君移步至轿内,由仆人抬您进府。”
白茶低着头,虽然态度恭敬,但可以在‘侧君’和‘抬’字上语气加重。
自古以来,女人纳侍只需要一顶小轿抬进门便是,这样阴阳怪气的羞辱,让车驾之外的一位妙龄侍者面色愠怒,但大庭广众之下,对方给出的借口也看似合理,他也能咽下这口气。
须臾,一只纤白的手掀开车帘,妙龄侍者立马上前搀扶。
楚艳章一袭红衣,虽然不是正红色,却也是跟正红颜色极为相近的石榴红色,红衣是用最顶级的云锦制成,镶着大量织金,玉带上的每一块玉饰雕刻着精湛的海棠纹,腰间系着的禁步随着他的步履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在侍者的搀扶下慢慢做进轿子里,纤长素白的手规矩的端放在膝盖上,肩背挺拔,如松如竹,哪怕盖着红盖头,但单是这极好的仪态,就让人觉得这是个教养极好的美人。
轿子的帘子放下,仆人抬着楚艳章进府,从外院到了内院,最后停下一间造型精美的房子前停下。
“到了,请侧君下轿吧。”白茶说道。
楚艳章又缓步走出轿子,在侍者的搀扶下走进了屋子里,屋子内部造型精美,还点着上等的沉香,很有异域风情,
白茶跟在后面介绍道:“这是郎君精心为您准备的居所,往后侧君就住在这里了,对了不远处就是孟侧君居住的霞光楼,听闻您与孟侧君相熟,往后可以多和孟侧君走动走动。”
盖着红盖头的楚艳章淡声温柔道:“替我多谢雁郎君,他真是有心了,明日我再亲自去见他,以表感谢。”
白茶抿了抿唇,没接话。
倒是楚艳章身旁的侍者环顾四周一圈后,向白茶问道:“娘子何时来?”
白茶轻笑:“天色还早,你不必心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侍者顿时涨红了脸。
“这是我的宫侍,幻香。他年纪小,一时紧张才失言了,还请勿怪。”楚艳章轻轻握住侍者的手,温声致歉。
楚艳章这样尊贵的出身,对他一个下人竟然如此客气有礼,白茶感到惊讶的同时,
再也说不出激烈的话来,
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两句,
就转身逃似得走了。
“殿下,
真是委屈您了,
竟然要对一个下人如此卑微。”白茶一走,幻香就带着哭腔说道。
楚艳章淡淡一笑,并没有揭下红盖头,而是在幻香的搀扶下规矩地坐在了床边。
“我委屈什么呢?国家形势如此,若是付出我一个,就能让局势稳定,让百姓少些牺牲,那便够了。”楚艳章语气轻柔如絮,没有半分委屈,还隐隐含着少年悸动。
“殿下。”幻香被他的大义打动,哭得泪眼婆娑,更替他觉得委屈。
“殿下,您路途劳累,吃些点心吧。”幻香道。
楚艳章微微摇头,红盖头四角缀着的红宝石珠子跟着摇晃:“既入了沈家的门,我就要守沈家的规矩,不能随意走动,不能乱吃东西。”
幻香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殿下,您可是皇子,太祖皇帝的幺子,您何至于如此啊!”
“谁让我是侧室呢。幻香,你以后也要谨小慎微,不能再任性了知道吗?我听说雁郎君治家有方,从前在宫内我能保住你,但沈家后宅是雁郎君说了算,你要是被他抓住了,我在这里真就举目无亲了。”
“知道了。”幻香哭着点头:“多谢殿下现在还惦记着奴,奴一定谨遵教诲,一定不会让那个雁郎君抓住把柄。”
幻香哭完,就起身默默站在楚艳章的旁边,而楚艳章也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头,从白天一直等到天黑,没有一句怨言。
沉香静静燃烧,燃起寂寥的白烟。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后,沈黛末才姗姗来迟。
幻香激动地道:“娘子,您终于来了。”
沈黛末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端坐着的楚艳章,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你先出去吧,我跟殿下单独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