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防备,两人视线在半空一撞。
少年双眸黑润,带着些微久病难耐之后的湿潮感,纯净到令人心生怜悯。
岑矜心略揪,挪开眼,极轻地呵了口气。
她指了张等候区的空椅,让他过去等,转头替他排队挂号。
李雾听话坐下,一眨不眨望着岑矜。女人穿着短款的全白棉服,环臂而立,虽面色冷清,也在人群中美而夺目,一眼可认。
过了会,有个中年男人试图插队。岑矜不语,拍了下他后肩,意图用眼神呵止。
中年男人视而不见,扎在原地就是不动。
岑矜微微昂起下巴,扯低口罩,似要斥责两句。李雾见状,腾得起身,快步走到她身畔,挡到她跟前。
少年人高马大,眼神剔亮凶悍,外加后面的群众也开始集体声讨,中年人只能悻悻出列,绕回队尾。
“干嘛呢。”女人重新拉高口罩。
李雾回头,轻声:“我怕他……欺负你。”最后三个字,几不可闻。
“你病好了?”岑矜眉目冷淡,略带讥诮。
李雾不再说话。
“坐回去。”“哦。”
顺利挂上号,看完医生,岑矜有条不紊地取药,领李雾去了注射室。
护士蹲低给李雾扎针,直夸这孩子血管真好找。
岑矜闻言,瞧了眼他手背,青筋纵横凸起,是挺明显。
就是手背皮肤冻得通红,岑矜转头去包里翻出他们公司圣诞节的伴手礼,一只纯白的暖手宝。
她打开电源,把它交给李雾:“拿着,挂水手会冷。”
“嗯。”李雾接过去,用打吊针的那只手攥住。
“别用力。”
“嗯。”他放松五指,轻轻圈着。
岑矜不再看他,抽出tote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展开搁于腿面,专心浏览起来。
李雾偷瞄一眼,满屏英文小字,他头更痛更晕了。
输液管里,清澈药水一滴一滴下坠,流淌。
岑矜开始轻声叩字,时快时慢。李雾无所事事,不时看岑矜两眼,最后抵不住高热冲击,往椅背一仰,闭目养神。
不知多久,岑矜惊醒般抬眼,去看头顶的输液袋,确认才刚过半,她舒口气,回头观察李雾。
少年斜靠着,头仰于椅背,喉结分明,睫毛浓密,像是已然入梦。
见他面部红晕褪淡几分,岑矜起身,伸手在他额上探了一下。
还是很烫。
她郁闷又无奈地呼气,坐回原处,接着工作,将键盘敲击得噼啪响。
也完全没有留意,身侧阖着眼的少年,将手背搭上额头,一秒,又赶忙垂下,而后偷偷扬高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