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六。
大晴天。
一早楼下弄堂就热闹得不行,东家长西家短。
晒冬被的,烧炉子的,还有揍小孩的。
许思难得没有早起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只觉得热闹点也好,烟火气抚慰人心,会让人感觉如今真实。
“吱,呲呲——”
门外传来一点声音,窸窸窣窣的。
许思翻了个身,“谁呀~哪个小猫呀。”
“阿姐!!”
听到声音小木眼睛一下瞪圆,阿妈说不要吵阿姐睡觉,小木就乖乖猫在门外不吵不闹。
许思披衣服坐起来,“进来吧,阿姐醒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小木探着脑袋进来虎头虎脑的,“阿姐,我给你提水。”
藤壳暖瓶放在门口,小木两只手一提就把暖壶拿进来桌上,大大的眼睛含着笑。
小木被徐桂芳养得很好,敦实敦实的,但说到底才七岁,暖壶提上三楼多不安全,“下次不用给阿姐提热水。”
“好~”小木乖乖应了,阿姐说得他都听。
“阿姐,你今天不去跳舞吗?”
“对呀,”许思站在镜子前扎头发,耐心跟弟弟说话。
许思扎好头发,揩了脸跟小木下楼。
徐桂芳煮的挂面,一点猪油几片青菜,再煎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正端进堂屋。
“囡囡睡醒了。”
许思帮忙端面,“嗯,阿妈下次我下楼洗脸不让小木提水了,楼梯危险。”
徐桂芳笑道,“小木能干着呢,小孩子困觉少一早就醒了,跟我去老虎灶打了热水眼巴巴等你起床。”
许思也笑,看了眼门边探头的小木,想到平时就弟弟一个人在家里,“小木怎么还没去上学呢,不是七岁了。”
说到这,徐桂芳就叹气,“前两年不是高考恢复嘛,沪市的小学中学一下塞满了孩子,今年本来小木年龄到了,结果学校人太多改了招生政策,泽安区的小学条件太严了。”
怕闺女操心,徐桂芳又说,“还好你二哥回来了,我想想明年要是塞不进去就到别的区找小学,让你二哥接送一下。”
小木秃噜着面条说,“阿妈、阿姐我可以自己去上学。”
“那不成,拍花子给你卖到山沟沟去,”徐桂芳吓唬小孩,小木头一缩埋碗里去了。
吃过早饭,许思在小天井里练基本功。
外头小弄堂里人来人往很热闹,走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踢腿拉伸的姑娘。
有羡慕的、有惊艳的,也少不了努努嘴看不上跳舞这事体的。
没一会儿,吴嬢嬢提了一条从隔壁过来,“呀,思思在练功呢。”
许思笑说,“嗯,吴嬢嬢你找我阿妈吗,她在二楼收拾屋子。”
“大娟,啥事体啊,”徐桂芳听到从二楼探出头招呼。
吴嬢嬢朝她招招手,“下来下来,前些天晒的带鱼差不多哩,你中午就能煎着吃,再晒下去就没滋味了。”
“来嘞,”楼梯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徐桂芳下来接过看,“诶哟这带鱼晒得真好,囡囡咱中午煎带鱼吃。”
炸带鱼、熏鱼、响油鳝丝都是沪市人爱吃的,去码头买也不算贵,最重要的是票添得少,划算很。
“对对,你给思思弄吃了,香得哩,改天我那还有酒糟腌的小带鱼,也给你拿来。”
“好好好,”徐桂芳跟吴嬢嬢是自小长大的好姊妹,两人之间不客气,“明天老大回来,我让他厂里买了点肉给你拿点。”
“成啊。”
两人说着话,吴嬢嬢目光又落在许思身上,“思思这身段霞气漂亮,难怪你家老二天天自行车叮咣响,弄堂里过去都要说妹妹是舞蹈家。”
徐桂芳笑得看不见眼睛,嘴上嫌弃心里满意,“老二嘴上不把门的。”
“老二那是稀罕妹妹,我也稀罕,”许家的事吴嬢嬢都晓得,早辰光许父生病,徐桂芳厂里医院两头跑,才三四岁的小木就常常放在吴大娟家里。
许思大大方方说,“吴嬢嬢,我将来要真成了舞蹈家,肯定请您来看我表演。”
“哟!那得去。”
正聊得热闹,徐桂芳说,“我先把带鱼挂起来去。”
*
此时,弄堂不远处两个人正朝着许家来,正是谢心悦和谢母梅秀红。
谢母满脸嫌弃,这破弄堂,她一路走进来被人泼了一裤腿洗菜水,皮鞋踩了一脚泥。
要不是闫家这事,还有听女儿说许思在舞蹈团不喜欢她,连着彭家那女儿针对自家闺女,谢母才懒得走这一趟。
那许思凭什么给悦悦脸色,住在这种破地方住得脑子瓦特了吧,还是得敲打敲打才晓得自己多少斤头。
谢心悦却一脸春风得意,她今朝穿一身崭新衣服,挎着小皮包穿着新皮鞋。
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谢心悦几乎没人不认识,左邻右舍的瞧见了忍不住看起她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