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伞接过去说,“谢谢阿叔,你这伞做得真好看。”
提到伞,大叔一改刚刚拘谨,乐道,“都是我们的手艺,我们是丰阳农村安佑农具社的,唉,农具厂要破产了,都说沪市对木制的东西需求大,就跟几个老乡工友来找找路子。”
实际上,他们已经来了七八天了,农具社的工友们本本分分的干一辈子,也是压了全部信任在他身上,凑出二百多块钱来的。
结果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做工的地方。
吃喝用省了又省,但在沪市这地方,两百块钱四个大男人,捉襟见肘,马上就见底了。
张大友又搓下手往后退,“拿了伞早些回去,外头冷,我们啃完几个馒头也得去坐车了。”
许思惊讶,“怎么就要回去了?”
“路费花得差不多,这次没找到工,等回老家我盘算把祖屋卖了再来。”他是不能放弃的,这三个来的弟兄,一个是他亲弟,两个是无亲无故的工友,农具社还有许多人等着他带回去好消息。
许思看着手里的伞,做得极为精巧,大概是做给自家用的所以材料不算多好,但每个细节、接口都非常完美。
这手艺放在以后,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匠人制作呢。
这段日子许思想了蛮多赚钱的路,那会长公公给的两个店面她去看过,是很好的地段,还宽敞。
她去看店面时,顺道逛了下大百货,发现家具、木制品这一块还真有很大的需求,不说别的,就只是年轻人结婚,36条腿就必须安排上,沪市不比农村要得都是好东西,好几对准备新婚的小年轻都在排队订桌椅、衣柜。
但许思看中的不止这些。
沪市有太多老洋房,有钞票的人数不胜数,高级定制的家具是个大市场。还有她从前看过的电影纪录片里,Z国八十年代中期出口的工艺品可被许多国家喜爱。
何不试试?
跳舞是她的爱好,但如今这个马上腾飞的时代不赚点钱都对不起自己。
要不成,也当是对今朝这阿叔雪中送炭的感谢吧。
“阿叔,你们除了做农具还会做什么呀?”
张大友还沉浸在回程的盘算中,闻言说,“说是农具社,其实啥都能做,十里八乡谁家打家具都是我们做的,但凡画个图弄个样式,就能给做出来。”
许思笑问,“雕花的成吗?”
张大友拍胸脯说,“当然成啊,牡丹啊、月季啊还有鸳鸯啥的,新婚家具都爱雕这些。”
那边张大友的弟弟张晓明插嘴说,“我们还给庙里雕过佛像呢,没啥不能搞的,前些天瞧那啥啥……大哥,啥百货来着,里头那樟木柜也做不咋样,不如我。”
另外两个工友友善笑起来,随即想到他们一身手艺却没有用武之地,又都露出惆怅的神情。
张大友叹气说,“小姑娘,我们得走了啊,你赶紧回吧。”
许思叫住他,“阿叔,我可以跟你订一批这伞吗?”
“啊?你,你要订这伞做什么,现在哪里还有人用木杆子的伞呢,嫌笨重…… ”张大友摆摆手只当眼前小姑娘是心血来潮。
许思笑道,“我要组一支舞,得用到油纸伞,大概三十把吧,不用像这把一样实用、但需要更轻巧美观些,另外还需要三十把竹扇。”
张大友还没反应过来,张晓明先瞪大了眼,“啊…… 你真要订啊,可我们不是沪市人,马上也要回去了。”
“丰阳离这里远吗?”这地方许思好像没听过。
张大友说,“有些远的,换两趟车要坐七八个小时。”
许思说,“这样吧,我付定金然后给你们留个电话,等做好了打这个电话,我再托人运过来,价格好商量。”
到时候问问闫峥能不能借车,她其实会开车,或者雇个人去运回来都行,不是麻烦事。
她确实有支舞蹈是用到伞的,上辈子腰伤不能专业跳舞,但技痒的时候也会给舞蹈团排舞蹈,名气还不小。
眼前这阿叔看着人不错,可许思也不能立刻就信任人,这个订单是需要也是试探。
她从包里数出一百块钱递过去,张大友还愣神不晓得接。
许思转而递给张晓明,然后拿出随身放包里的纸笔写了电话给他们。
张大友这才反应过来,没成想回去前还能收到个订单,虽然不大,但农具厂倒闭后,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一分钱收入了。
只是做伞和扇子,农具厂剩下的那些木材也不用浪费了。
许思想想又画了个三开门的衣柜,哪里装抽屉,哪里做分格,哪里订木条挂衣服都大概画了出来,闫峥那个衣柜……不说也罢,衣服都挂不漂亮!
加了衣柜许思又多加了五十块钱 ,让他选好木料。
张大友没急着答应,仔仔细细问了要求才把钱收下。
说得差不多,许思才觉出冷,打了个哆嗦抱住手臂,“阿叔,我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呢?”
张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