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总得为着自己的私心做些什么,若是不做,那便不过是他对你来说并不那么重要罢了。
谢文文冲动后也冷静了下来,懊恼自己对沈胥说了重话,说话该好好说的,这么气急败坏的怎么能说的好。
就在他后悔不已之时,可见沈胥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谢文文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快人快语道:“你是不是觉得,百道门出事了,会连累到那位少夫人?慎闻语姑娘?”
“你知道什么?”
慎闻语三个字像是什么触发了沈胥的机关,叫他顿时变了个人,犀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在谢文文身上,好似一把刀已经在他身上扎出了个洞。
他在警惕、在愤怒……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情绪,也是谢文文从来没有见过的沈胥。
这样的他,叫人无法不看出来,他真正的弱点在哪里。
他常常自诩一介游医,无拘无束,更是无欲无求,只为医遍天下,问心无愧罢了。可如今,一切都变幻莫测起来,究竟是不是问心无愧,如今已经说不得了,至少说来,沈胥是有私心的。
今日沈胥的反应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他跟来到钱都的谢文文一样,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躲避着什么,试图忘记什么,又想要随遇而安。
突然间警惕起来的沈胥无声的告诉了谢文文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这一切从钱都开始说起,到今日,一切都已经有着联系了。
他猜的果然不错,沈胥隐姓埋名留在钱都,的确是在避开什么人,避开什么事。
而他们机缘巧合的来到了同安镇,遇到了戒忘,知晓了一些跟百道门有关的过往,他就像是被撕开了陈旧的伤口一般,再也不能装作陌生,装得若无其事。
谢文文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也从沈胥的反应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依旧不满足,他在让沈胥回到现实里,让沈胥认清一切,并非是他已经逃避了就可以一直佯装什么都不存在一般的平淡下去。
“我猜到你跟那位少夫人一样,都是荣兴馆的人。”
沈胥这个名字,是在荣兴馆覆灭后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没有过去更没有什么人见过这个人存在的幼年记忆,那就只能说明,沈胥是接着另外一个人重新来活的。
如今的百道门的少夫人来自荣兴馆,是曾经荣兴馆的馆主夫妇收养的义女,也是爱重的徒弟,而荣兴馆的弟子众多,女弟子却没几个,而她自幼跟百道门的婚约……也是两位长辈定下的。
谢文文之所以靠着信中的寥寥文字猜到了沈胥也是出身荣兴馆,是因为,他看出了沈胥,在乎慎闻语。
慎闻语自嫁入百道门后一直鲜少外出,与那百道门少主也是夫妇和睦,自然不可能被别的人惦记上,有红杏出墙的可能,可沈胥这般在乎那夫人,又为她消失于红尘里,隐姓埋名,做一个不被人知不被人晓的游医,只能说明,他们曾经认识,而且感情甚笃。
而借着沈胥多次表现的迹象来看,他跟荣兴馆不可能没有关系。
他当初在船上提到江湖之中的门派之时,对荣兴馆几字带过,那个时候他们尚且还不能发现端倪,可如今回想起来,处处都是破绽。
他可能之前与慎闻语便是同门师姐弟,所以啊,自小爱慕于她,可惜,荣兴馆覆灭,慎闻语外嫁,他也就只能将这份爱意藏在心底,隐姓埋名的在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本该会一直这么安然的过下去,不叫人发现,只可惜,让他们机缘巧合的遇到了戒忘,知道了祝家的灭门真相,又牵连到了百道门。
这个时候的沈胥是不冷静的。
谢文文自认为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也的确猜到了大半真相。
他没法直接逼问沈胥他是荣兴馆的谁,并选择反其道而行之。
“祝家出事后,荣兴馆也就完了,你怎么不怀疑,也是百道门做的手脚?”
这一点,在谢文文拿到关乎荣兴馆的传记后就产生了怀疑。
荣兴馆偌大的一个门派,说倒就倒了,且还不能叫人看出什么嫌疑来,只能说明,荣兴馆是日复一日的被蚕食掉的。而百道门与荣兴馆结交日久,荣兴馆的覆灭成就了百道门的辉煌,所以,是他们在暗中挖空了荣兴馆也说不一定。
荣兴馆覆灭后,无人猜测得到是有人在暗中破坏的缘故,是以至今都没人寻找真相,为师门雪恨。
当初荣兴馆的弟子们,有的做了寻常的凡夫俗子,有的抛却前尘往事重新加入了其他门派,据说,加入百道门的人居多,而像沈胥这样的隐姓埋名的活着没几个,能像他这般的,只能说明荣兴馆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无法舍弃却又强求不得,只得用换掉自己的这种方式提醒他曾经的存在。
可在谢文文看来,沈胥要么就是不在乎荣兴馆,要么就是在一味的逃避荣兴馆消亡的真相,所以,至今都不知百道门其实没他想象的那么好,而荣兴馆的消亡也并非他以为的那般无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