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祥一家住在和平里一条胡同的大杂院的北房。
等他提着一只鸡回家的时候,他的媳妇正在厨房忙活呢。“来,今儿个咱们家业开开荤!”
啪-四斤重的净堂鸡放在案板上还真的有点分量。
张祥的老婆桂花眼睛一下就亮了。“当家的,你咋买这么大只鸡呢。”
“今儿个供销社的活鸡便宜。才4200一斤,我就直接买了一只。我也不和他们似的抠抠搜搜的。一只鸡还两三家人合着一起买,这一人能分到一口肉吃?”
张祥的语气中有一种骄傲:“我是钢铁厂的大工匠,新政府怎么说的?我们工人阶级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阶级,是创造这个世界的阶级。”
他拍了拍胸脯,一挑大拇哥,脸上那种三分得意七分骄傲的神情神气活现。
桂花拍了一下自己的男人,然后凑到厨房门口朝外看了眼,确定外面没人听到张祥的话后才走回来。
她啐了张祥一口:“你啊,就知道得意吧。做人别太张扬。今天供销社有便宜的鸡我也听说了,人家都是合着一起买的。就你张扬,一买就是一整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大工匠有钱是吧。”
“嗨,这话不就咱俩说说嘛。我又不傻,逢人和人说我有钱,我脑子烧的啊!别人问我都说我家里人口多。你、我,还有那五个半大小子。这四斤的鸡一人一筷子还能剩什么啊。”
桂花却道:“一人一筷子还不知足啊。早些年咱们家连棒子面粥都喝不上的日子你忘了?”
“这还能忘?忘不了啊,还是马列党进城后好啊!我们有了太平日子过。”
张祥有些得意,有些舒坦。
现在的日子是他这辈子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日子。
工厂里的工资没有拖欠,厂长也不打人骂人了,准时上班定点下班,每个周末还能休息一天。
城里的物价去年还有些波动,今年算是稳定下来了。现在就连鸡肉的价格都下来了,还指望什么呢?
桂花则是在收拾着张祥带来的鸡。
“这鸡的肉咋这么厚呢?”桂花仔细打量着白羽鸡,这鸡和现在国人所吃过的黄羽鸡完全不同。
白羽鸡没有厚厚的皮下脂肪,也没有很厚的皮,甚至就连骨头都比黄羽鸡要细小。
但是这鸡就是很能长肉,出肉率极高。
如果把两只同样重量的黄羽鸡和白羽鸡摆在一起就会有很明显的对比。
白羽鸡的鸡胸肉是鼓鼓胀胀的,上半身的肉都很厚实,囤积脂肪的屁股却很瘦。
而黄羽鸡则相反,黄羽鸡上半身不会有臌胀鸡肉。但是下半身,尤其是后屁股部分会有很厚的一层肥油。
而且整只鸡的皮下脂肪尤其丰厚。
简单来说白羽鸡就像是健身房里练健美控制体质的雕塑肌肉的健美选手。
而黄羽鸡就像是参加大力士比赛,看着很胖但又很有肉的选手。这样的鸡桂花还是第一次见。
张祥开口道:“那供销社的社长说,这中白鸡我们新中国的农学家搞出来的一个新品种的鸡。就是出肉率特别高,养的快。
不然怎么能比菜市场的那些黄鸡便宜这么多。一斤黄鸡的价钱可以买这样一只白鸡的价钱了。”
“嘿,还真新鲜。这新中国成立了,新鲜事还真多。”桂花稀罕道。
“当家的,我们拿这鸡炖鸡汤?”有了一只鸡该怎么吃?
对于中国人来说延续了几千年的习惯大概就是炖汤了。
第一是因为炖汤方便且好喝,第二则是因为炖汤就显得多。人口多吃不到肉不要紧,至少能尝一口有肉味的汤。
胡同里今天买鸡的不少,大家的选择都是炖汤。
但是张祥却摇摇头:“那供销社长说着鸡肉炖汤不好吃。你还是红烧吧,我也好些年没吃过红烧鸡了。”
桂花开口笑道:“行,当家的。听你的。”
“诺,这里还有鸡杂。你用辣椒给我炒咯,炒辣点,今晚我喝点小酒。”“行。”
张祥哼着小曲提着一个空瓶去打酒去了。
顺路还买了一斤盐炒花生。桂花在家里操持着这只鸡。
鸡肠、鸡心、鸡胗、鸡肝这些用辣椒炒的香香的辣辣的。
整鸡则用大刀切成小块。她把那些没什么肉的部位,比如说鸡背、鸡脖、鸡尖和鸡爪挑了出来。
这些部分拿去红烧也没肉。吃不到什么东西。所以她把这些骨头多的部分集中起来,先倒了一点油把这些炒香,在下大蒜一起煸炒。
等到大蒜的香味起来了之后,一勺烧开备好的热水下锅。哗啦啦啦-热油遇见水瞬间发出一阵愉悦的欢腾,鸡的香味和蒜的香味瞬间融入热水之中。
一锅平凡的热水瞬间变成香醇的鸡汤。
桂花用小火熬着鸡汤。铁锅又烧热了,这一次是热油混着鸡块、姜块、土豆块一起翻炒。
滋啦啦的油声和香气弥漫的鸡肉香味让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