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边尝试着修补断臂一边小声喊着“娘亲,娘亲”。
以往随叫随到的娘亲,今日无论他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
李二郎委屈极了,因为痴傻而心智不全的他居然“吧嗒吧嗒”开始落泪。
他像个被抛弃的无助孩童,举着自己的断臂小声抽泣,“娘。”
芸娘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睛盯着嗜血杀神徐进才。
眨眼间连杀两人的徐进才面无表情靠近李二郎,无情的挥动镰刀,一刀砍下。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毒的芸娘此时方知道,她错的彻底。
她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般死死抱住桌子一角,牙齿咯咯作响,脸色煞白。
“当啷!”
和镰刀一起落地的还有李二郎喷射着鲜血的头颅。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尽数洒在本就暗红色的地上。
至此,李家三口人均魂归地府,再无生还可能。
“别怕,他们都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浑身是血的徐进才自认为温柔的安抚道,“来,芸娘,我抱你回去。”
芸娘忙不迭从八仙桌子下钻出来,战战兢兢道,“夫君辛苦了…我自己可以走。”
徐进才见她拒绝,并未再劝。
他看也不看满地死尸,脱下自己被鲜血浸透的衣服随手扔在火海里,朝芸娘微微一笑,“走吧。”
芸娘小腿直发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僵硬,她勉强挤出个笑脸,“好。”
两人并未走正门,而是搭了梯子翻墙回到徐家。
芸娘身上几近赤裸,只披了件带血的男式外袍聊以避体。
徐进才则着中衣,雪白中衣上大片刺目的暗红。
进堂看的心惊肉跳,傻傻道,“堂兄,你们身上怎么都是血?”
徐进才眸色一暗,淡漠如常道,“隔壁李家闯进几个歹人,将李家三口尽数屠戮后逃之夭夭,我与芸娘侥幸逃过一劫。为了防止日后被歹人报复,无论谁人来问,你都要一口咬定,我与芸娘今夜不曾与李家人见过面,今夜什么也没发生,明白吗!”
进堂虽是半大孩子,却不是傻子。
堂兄身上那股莫名的杀气让他头皮发麻。
好似只要他回答的有半点差错,堂兄便会顷刻间拧断他的脖子。
眼前的堂兄活似刚从血人堆里爬出来,眼神狠厉,杀气四溢。
他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准备一口吞掉所有不配合的人。
进堂打了个哆嗦,赶走脑海中那匪夷所思的想法。
堂兄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村里好多人的地都挂在堂兄名下面免税,其中就有进堂家。
万一堂兄出事,日后家里每年的田地赋税就是一笔大支出。
堂兄作为徐家村几十年来唯一的秀才老爷,是全村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堂兄的功名。
“堂兄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爹娘族长面前,我也不会多嘴半句。”
“那就好。”
徐进才不知对进堂的保证信了几分,缓和了脸色道,“今夜多亏有你,否则娘和秀秀只怕凶多吉少。”
黝黑羞涩的少年冷不防被自小敬佩的堂兄夸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同宗同族,何必言谢?”
芸娘看的分明,徐进才眼神变幻莫测,右手在背后紧握成拳。
这是他不高兴时的姿态。
她不敢细想,垂下头去。
徐家几间屋子已被大火付之一炬,幸而进堂冒死提前从屋内抢了些细软行李。
芸娘换了身徐秀秀的翠绿细纱衫,穿上居然意外合身。
徐进才也脱下鲜血淋漓的中衣,换了件半新不旧的淡蓝色长衫,一派儒雅随和的文弱书生模样。
“堂兄,现在该怎么办?”
徐进才确认带血的衣衫在火苗中燃烧殆尽才悠然开口,“你在此陪着娘和秀秀,我与芸娘现在去报官。”
他谁都不信,芸娘必须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他才能放心。
此时天色熹微,芸娘经过一夜的折腾,容色非但不减半分,反而增添了些许破碎之感,让人见之心生怜意。
芸娘哪儿敢和杀人不眨眼的徐进才在一起?
万一不小心惹恼了他,说不定他一气之下挥刀把她砍了。
进堂总觉得如今的局面有些奇怪,但他小小年纪,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若是芸娘知道进堂的想法,定然会为他解惑。
当前局面奇怪之处就在于,徐进才仿佛对自己的老娘和妹妹毫不关心。
从李家回来后,不仅没对娘和妹妹嘘寒问暖,反而对她们视若无睹。
从头到尾,徐进才连眼风都未在徐氏母女身上停留片刻。
现在的徐进才怎么看都和往日的徐进才不一样,芸娘心里哀嚎,这厮定然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