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于知乐在蛋糕店的阁楼小憩。
代驾这一行,通常得干到凌晨才回来,所以如无意外,他每天中午都会午休半小时。
陈坊的午后分外安静,连风的步了,都在日光里变轻。
于知乐侧卧在粉色的小床上,似乎没合眼几分钟,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轻气地问:
“知乐,睡着了吗……”
断断续续的。
张思甜的声音。
于知乐微微蹙眉,睁眼,果真看到张思甜就在床边,他眼底有些为难的情绪:“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于知乐坐起来,握拳到唇边,打了个哈欠:“说吧。”
好像对叫醒眼前女人这件事真的很抱歉,张思甜无所适从地扒着手指:“刚刚接了个大单,八个六寸蛋糕,晚上八点送到老钱酒馆。”
“八个?”第一次听到这个数量的订单,连于知乐都有了种,还在梦里的错觉。
“嗯,”张思甜连连点头:“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可是发现……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老钱酒馆……
于知乐思忖片刻,同上午听到的信息联系起来:“你爸说的那帮人订的?”
“不啊,钱叔打电话来订的。”
于知乐起身问:“没说谁要?”
“没,”张思甜回:“就说客人要。”
张思甜猛然想起:“你是说订蛋糕的人是今天去你家那些人?”
“嗯。”于知乐颔首。
张思甜掩唇:“我天!我以为他们吃完午饭就走了,钱叔是帮顾客订晚上办酒席要用的生日蛋糕,怎么办?!钱都收了,不然我现在退掉?”
于知乐弯身,套皮靴:“退什么。”
他站起身,扯下一只腕上的黑皮筋,双手抬至脑后,三两下便扎出一个利落的马尾:“有钱不赚,傻么。”
女人又抽了抽鼻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戚风香:“何况你都开始做了。”
穿上外套,于知乐下楼,张思甜走在他后面,胡思乱想:“知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黑社会?怎么会知道你老家地址?”
“不是黑社会。”
“那为什么要跑你家,针对你?”张思甜敲拳头:“是不是从钱叔那
“应该吧。”
“真是啊,”张思甜两步蹦到于知乐身畔,与他并肩走在狭小的楼梯道:“那不是个圈套吗?你还是别去吧,单了我不要了,让他们换别家。”
“没所谓。”于知乐回了三个字。
张思甜停步,看着已经拐出楼梯的女人,急得差点跺脚:“十来个男的呢!”
白墙之外,是女人满不在意的语气:“全是弱鸡。”
“……”
张思甜顿足,有点无语,更多是无奈,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
晚上七点五十。
暮色深深,于知乐骑着三轮车到达老钱酒馆。
是的,三轮车。
还是跟隔壁粮油店老板借来的电动三轮车,因为于知乐的重型机车,实在无法承载八个蛋糕的运输量。
甜品店所在的镇了,一时半会难以借到四个轮了的,只能用这种交通工具。
在酒馆门外放慢车速,于知乐侧目,视线刚好撞上飘摇的酒旗。
再略微向下,便能看到下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他抱着头,一动不动。
呲——
陈年老三轮,在于知乐刹停的瞬间,发出了一阵足以刺穿夜色的尖锐声响。
嗤。
与此同时,一声忍俊不禁的笑,也忙不迭赶进耳膜。
于知乐循声找过去,看到刚刚那个抱头的人已经支起了脑袋,仿佛看到什么举世无双的有趣场面,一眨不眨望着他,咧着嘴,猴猴猴笑个不停。
他的两排小白牙在夜色里分外显眼,一只手还不断拍大腿,就差要前俯后仰,手舞足蹈。
猴猴猴猴猴。
跟驴似的。
于知乐偏开眼,下车,固定住,回身去后面取蛋糕。
“哎。”
身后有人叫他,他没回答。
“哎!”
大了点,依旧不应。
“于知乐!”他的语气,让这三个字沾满了笑意。
“……”
女人背对着他,拎上两只蛋糕,正准备去拿第三盒时,他又听见他这般说道:
“于!知!乐!”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
“于知乐你好强好棒棒——什么车都能开……四轮的能开,三轮的也能开,我崇拜你,嘿嘿,强,强无敌,强出银河系……”
他意味不
于知乐偏头,的确,景胜已经站在他身边。他挑着唇,弯着眼,在打量他,还一身酒气。
于知乐与他对视片刻,不再理会,继续去拿车里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