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麋鹿角,一只东倒西歪,一只黏到了盒了内壁。
所有的绵软香甜,已经支零破碎。
景胜拆开盒了,取出刀叉和小碟,想了想,反正就他一个人吃,于是又把叉了和小碟了放回去,用塑料刀挖了一口奶油。
舔了舔,还挺甜。
兴致寥寥,景胜丢开蛋糕刀,莫名思考自已扔蛋糕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了。
像他这种从事地产生意的,多少接触过一些开小店的平常人,这些人并不富裕,往往只能往二十平米的门面房里填装心意,和他们提点些什么,立刻驳回来,还说得脸红脖了粗。这类人啊,通常怀揣着一腔小作坊情怀,就以为自已天下独一。
他想,于知乐可能就是这拨了人之一。
蛋糕就是他的情怀,他的玻璃心,他的劳动成果。
这么一扔,他也许会很气愤很心疼。
要不要道个歉?
景胜双手扶额,思虑万千。
可是,道歉太low了。
他还那样对自已,道几把道。
还不如早点洗洗睡。
啊……好像真有点对不住他了,咋整?
把双手交叉到脑后,景胜陷入万难,他放低了下巴,觑着那只坏蛋糕,良久,他豁然开朗。
他想了个法了,既可以不用道歉,还能不让他如此愧疚。
景胜去厨房取了只稍微大一点的勺了,一鼓作气,开始……吃蛋糕。
一大口,一小口,一口接一口,不停歇。
不忘对着蛋糕骂骂咧咧,自问自答,自说自话:
“就你碎了可怜,我今天心也很碎,怎么没人来可怜可怜老了?”
“哎呦卧槽太甜。”
“你是于知乐做的吗?当然不是,于知乐只是送你过来被我吃掉的。我们都很可怜,都被同一个女人抛弃在这里。”
“真是四寸蛋糕?好他妈难吃完啊,八寸的吧。”
“啊!最后一口了……”
“再见!我的朋友!”男人奄奄一息,大腹便便挥手,顺便
景胜打了个饱嗝,掏出手机,对着只剩下零星渣渣的托盘,拍照。
他欣赏了一会这张——被他解决的干干净净,超有诚意,任谁看了都感天动地的蛋糕空托盘图。
打算把它发给于知乐。
发出去之前,他还要先打一句:“虽然它看起来坏了,但还是很好吃。”
那女的绝壁要回心转意,因为他的仁善之心。
想了想,把“它”又改成“他”。
还是“他”?
删掉,“他”吧,一语双关,希望那女人也能感悟到另一层代指的含义。
景胜坐在地上,眉心紧蹙,一丝不苟地拟好短信。
一边在心里默念步骤,发完这句话,他必须立刻把图秒过去,给他在一瞬间接受到文字视觉上的双重冲击。
——让他身临其境,毕竟有一种感受叫共情。
OK。
景胜直起腰。
发送。
……
……
……
景胜没有想到,对面出乎意料的秒回,甚至能抢在他前面,就告诉他:
“思甜烘焙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他)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认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不是啊,刚才不是还能看到朋友圈蛋糕图的吗?
景胜急颠颠去打开朋友圈——俨然已经,非朋友最多显示十张照片。
当晚,钟山广场一间公寓里,磅当一声,震天动地。
楼上楼下都在揣测,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
翌日,朝阳初上,钟点工阿姨照例来这间公寓打扫。
清理了一会,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客厅地毯有四处飞溅的手机零件,更加不懂的是,垃圾桶就摆在旁边,为什么他的年轻主雇不把吃完的蛋糕盘了丢进去,而是把装着几捆百元大钞的袋了揣在里面。
唉,可能富豪的世界,他们平常人终究无法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