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
“姐!姐!”
沈嘉岁方收拾妥当,沈嘉珩已经迫不及待寻来了。
今日国子监旬休,昨儿散学后沈嘉珩就赶回家了,晚膳后又缠着自家姐姐聊了许久。
沈嘉岁闻声扭头朝门口望去,瞧见沈嘉珩眼下青黑,不由吓了一跳。
“珩弟。”
沈嘉岁迎上前去,细细看了看,半晌轻叹一声:“是不是昨晚一夜未眠?”
昨夜,她将自己重生一事原原本本和沈嘉珩说了,不是假借做梦的名义,而是直接告诉沈嘉珩,她重活一回。
沈嘉珩当时都听傻了,从春华院回去的时候,神色恍惚,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沈嘉岁心中很是不忍,毕竟沈嘉珩才十五岁。
但是她很快又硬下了心肠。
劫难当前,她和珩弟都要立起来,同爹娘一起撑起沈家门楣,改变命运!
“姐——”
沈嘉珩轻唤了一声,在沈嘉岁的注视下悄然红了眼眶。
可下一刻,他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姐,不怕,这一次会不一样的!”
沈嘉岁闻言弯了弯唇,笑盈盈应了声:“嗯!”
......
今日是荣亲王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在家用过午膳后,约莫未时初,纪宛便带着一双儿女出门了。
马车上,纪宛同沈嘉岁低声嘱咐着宴会要项。
沈嘉岁听得认真,虽然此番同意参加赏花宴只是为了安爹娘的心,但宴会上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同娘见过诸位长辈后,她就寻个僻静的地方,坐到宴会结束。
马车到了顺天街口,前方便拥堵了起来,实在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太多了。
荣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同圣上兄友弟恭,虽有封邑但不曾离京就藩。
此番荣亲王妃牵头办宴会,凡是收到请帖的人家都觉荣幸万分,少有拒绝的。
纪宛掀开帘子瞧了瞧,索性带着沈嘉岁姐弟下车步行前去。
到了门口递上帖子,下人一看是定国将军府的,急忙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荣亲王府占地极大,今日府上人虽多,却不显半分拥挤,诸人在一处多轻声细语,沿途仆从侍立,一切井井有条。
纪宛三人一路被引到了正厅,沈嘉珩因是外男,只在外行了礼,便被带往男宾处。
纪宛则领着沈嘉岁进了会客厅。
沈嘉岁方抬眸,便一眼瞧见了主位上身着绛紫锦缎长裙的年轻夫人。
她眉似弯月,眼若清泉,实在仙姿玉貌,但不知为何,浑身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纪宛拉着沈嘉岁屈膝行礼,口中恭声:“臣妇携女拜见太子妃。”
沈嘉岁随之屈膝,心里头不由一跳。
原来是太子妃,难怪了......
献怀太子德才兼备,仁厚爱民,但偏偏天生不足,两年前薨逝时不过二十有一。
太子妃与献怀太子乃少年夫妻,情深意重,难怪如今身上暗含悲意,难以展颜。
起身时,沈嘉岁觑着时机,忍不住又看了太子妃一眼。
若她没记错的话,太子妃不出数月便要香消玉殒了。
前世她听闻消息时很是震惊,毕竟太子妃实在年轻得很。
后来才得知,原来太子妃始终放不下献怀太子,竟是忧思过度,因悲殒命。
这时纪宛又拉着沈嘉岁给坐在太子妃身旁的荣亲王妃见礼。
荣亲王妃已四十出头,面容温婉光洁,此时嘴角含笑,目光中盈满柔和与亲切,实在端庄优雅。
“沈夫人请起,这位就是沈将军与沈夫人的爱女吧?来,上前来。”
荣亲王妃冲沈嘉岁招了招手。
沈嘉岁赶紧走上前去,微垂着眉眼,甚是恭敬。
“臣女见过太子妃,见过亲王妃。”
荣亲王妃轻应了一声,细细打量过沈嘉岁后,不由眼眸微亮。
谣言果然不可信。
这沈家姑娘朱唇粉面,分明生得花容月貌,尤其这双眼睛,清亮灵动,真真会说话似的。
也不知怀真从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对沈家姑娘很是不喜。
荣亲王妃自认阅人无数,是不会看错的,想来自家女儿对沈嘉岁是带了偏见。
“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孩子,这儿对你来说怕是拘得紧,去西院吧,怀真她们都在那边,很是热闹。”
荣亲王妃话音刚落,便有丫鬟恭候一旁,随时引路。
沈嘉岁笑着应了声是,见自家娘亲点了头,便随丫鬟出去了。
临出院子前,她最后扫了眼主位上的太子妃,一个在不久后的将来便会消逝的美好生命。
在一众谈笑风生的夫人里,她着实年轻,也着实沉默。
沈嘉岁忍不住眉头微蹙。
献怀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