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问人生几何，被无情日月消磨。
炼成腹内丹，泼煞心头火。
——卢挚 沉醉东风·对酒
沈磊回家路上，买了一瓶好酒，半斤猪耳朵，半斤酱牛肉，一包花生米。
回到家里，摆好盘，才发现连个喝白酒的杯子都没有。
在橱柜里摸了摸，找出一个小茶杯。沈磊就拿着这个茶杯，一口酒，一口菜，慢慢的吃着喝着。
巨大的空虚感包裹住他。
只有白酒入喉化作热流，熏得他身体暖烘烘的。
醉意朦胧中，他看见另一个沈磊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同样一口菜，一口酒。
“来，干杯！”两个沈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磊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孤魂野鬼，过来上我的身？”
谢东河说，“我也不是自愿的，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莫名其妙就跑到这来了，我能怎么办，我又回不去。”
沈磊说，“兄弟，谢谢你替我说话。”
谢东河说，“你我本为一体，何必如此多礼？”
沈磊说，“我看了你的记忆，我真的是个小说和电视剧里的人物？我一定是疯了。”
谢东河说，“有什么可纠结的，是与不是重要吗？当下的感受才是真的。我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那你怀疑人生也好，不以为意也好，不都是作者或者编剧给你做的设定？”
谢东河笑，他说，“老哥，你也是爱看书爱思考的，你觉得，人真有自由意志吗？
你的性情不是天生的吗？你的世界观不是别人灌输的吗？你的思维，你的人格，不都是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经历共同塑造出来的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难道是你自己选的吗？
那这时候有个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要改变你狗屎一样的思想和人生，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沈磊说，“我不要，你给我滚！”
谢东河又笑，“我想滚都滚不了啊！你就受着吧，咱俩的记忆都混到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记忆决定人格，我已经分不清你我，已经被你传染得婆妈许多了！麻的，我也想让你滚，你这个窝囊废！
现在，我才是沈磊！”
沈磊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茶杯，一饮而尽。
沈磊大着舌头，对着对面的沈磊说，“你的酒量不行啊，这才喝了多少，要是我原来的身体，这一瓶都不够我喝的！”
醉意再一次上涌，他听到对面的沈磊说，“你是沈磊，那我是谁？”
“你也是沈磊，我也是沈磊，我们就是一个人。
沈磊，我们一起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你看了我的记忆，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的姐夫会失业，他不得不去开滴滴、送外卖，你的姐姐将去当月嫂，被性骚扰，把腰累坏了，孩子也照顾不了。是，他们未来会开一个卤味店，可接下来就是新冠疫情，他们的店，嘿嘿，恐怕不会太理想。我有办法。
还有李晓悦，这可是章若楠啊，小说里以后是你的新对象，你喜不喜欢？哎你这个人，你别对我吐唾沫啊，你是个假的，你吐不到我……听你的，我们不追她，不追她，但她以后会和那隽分手，无依无靠地在京城漂着，年纪再大点找不到工作了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能帮她。
对了，谢美蓝，你想不想报复她？哦，你不想……没出息啊沈磊！那路杰呢，你想不想报复他，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哈哈哈，你想报复他，没问题，咱们能像收拾一条狗一样收拾他，什么霸道总裁，笑死人了。
还有你爸妈，你爸妈对你多好啊，他们这个年纪了，以后身体肯定越来越差，咱们都是做儿女的，都想着让自己爸妈生病了能去最好的医院，我能做到。
你不想卷，我替你卷！你累了，我替你奋斗！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真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来，兄弟，走一个！
兄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权力动物，我不否认，我想当官，但是你知道吗，我奶奶是23年年初走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我奶奶，嗨，我踏马可能就是个假人……但我真的，真的，想避免新冠疫情的发生啊……我知道避免不了，但我也许能做一点事，多做一点也好……
你放心，咱们一定是干干净净的，赚钱的法子多的是，你翻翻我的记忆，今年IG夺冠，3:0，我们到时候就押这个，赚翻了！还有比特币，今年是低点，还有美股，还有卢布，还有石油。我是先知哎！先知还愁没钱？
兄弟，兄弟！你去哪了？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眼前的沈磊消失了。
沈磊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