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堂屋,许思问苗苗,“要汰澡吗?”
苗苗点头,刘婶好几天才带她去一次澡堂,放门口让她自个进去。
里面光线暗人又多,苗苗一个人害怕。
“小婶婶,去澡堂汰吗?”
如果有小婶婶在一起,苗苗就不害怕了。
许思看了后堂屋外的洗澡间,约莫三个平方。
地上贴花格子砖,窗底下有个白瓷砖贴的长方浴缸,直接跟墙砌在一起。
黑铁窗镶小玻璃,像教堂里那样式,旁边是卫生间,有个马桶,马桶水箱装顶高,一条铁链条荡下来。
看得出闫家父母是讲究人。
整个象牙巷估摸找不出这么个洗澡间和卫生间。
难怪说‘两广人爱买门面房子,沪市人喜好装修’,各有各的追求,闫家这房子就很典型,用料侪是好料,玻璃浪烧出花纹门窗侪刷了漆,五金配件镶黄铜,皆是腔调。
倒是便宜了许思,倒马桶是她来到这唯一不习惯的。
虽然每早都是阿妈侪拿去的,但使用也不习惯。
她揉揉苗苗脑袋,“咱去把水烧上,上楼拿衣服在家汰。”
“嚎~”
许思转去灶披间把炉盖子取了,放上热水烧着,带苗苗去拿衣服顺道拿了自己的。
浴室虽然有打扫但浴缸应该很久没人用,许思反复洗刷两遍,把苗苗放进去站着汰澡,小丫头光溜溜的一点不羞,在她手下跟泥鳅似的。
热水不多泡不了澡,她拿水瓢给苗苗淋浴。
上辈子在孤儿院,大的照顾小的,许思十来岁就帮着年纪小的妹妹们洗。
苗苗怕痒,“咯咯咯”笑,费了大劲才收拾妥当换上睡衣。
许思一拍她屁股,“行了上楼擦干头发再睏觉。”
苗苗乖乖上楼,许思才有空自己汰澡。
热水冲去一身疲惫,浑身毛孔舒坦坦。
等到洗完,许思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水绿色的玻璃窗雾蒙蒙一片,小小洗澡间水汽弥漫。
她打开门,夜晚风凉书吹进来,浑身舒畅。
时间还早,天没完全暗下来。
把浴室简单收拾,许思绕去灶披间把炉子上的热水提到浴室,又在桶里装好凉水才上楼。
闫峥屋的门关着,底下门缝透出光。
许思上前敲了敲,“闫峥。”
“进,”里边响起男人声音。
许思推开一点门,看见男人还坐在书桌后,应该在忙。
“浴室间有热水,你要汰浴的话需要我帮忙吗?”她不知道闫峥能不能下楼。
刚汰过澡的人头发湿漉漉的,白皙的皮肤在暖黄灯光下像羊脂膏玉。
男人抬眼目光不着痕迹顿了下,“勿用帮忙,我等会儿下去。”
“好。”
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许思拉上门踩着楼梯上去了。
闫峥又翻两页文件,呼出一口气把文件锁进抽屉,下楼汰浴了。
……
回到屋头,被窝拱起一团在蛄蛹。
不用想也晓得是苗苗。
许思不响,到衣柜前拿了干毛巾边绞头发边照镜子。
身上穿的长袖棉布睡衣,潮湿的头发披在肩上,没吹风机还真有点麻烦。
被子闷出一脑门汗,苗苗明明听到小婶婶上来了,怎么又没声音,急得抓心挠肝,忍不住探出半颗小脑袋。
许思从镜子里瞥见动静,觉得好笑,“呀,被窝里怎么长小狗了?”
“小婶婶,苗苗勿是小狗。”
许思回身笑说,“怎么钻我被窝来了?”
苗苗大眼睛转转,“我被窝冷,有大老鼠,晚上睏不着觉。”
认真的小模样说得煞有其事。
许思说,“真的,那小婶婶给你抓老鼠去。”
苗苗小脸一垮,“不要,想跟小婶婶睏觉。”
“行,那就跟我睡,”许思答应得痛快,本来就觉得让苗苗独自睡在三楼不适当。
许思拉着兴奋的小丫头过来,用毛巾给擦头发,“头发要弄干。”
苗苗乖乖点头,“哦!”
*
天没彻底凉下去。
吃完饭,弄堂里的人拖着竹榻、凳子占位子乘风凉。
有人开了水龙头,接一桶水‘哗哗’朝地一冲,引得乘凉的人阵阵叫好。
打牌着棋砍三湖,这辰光最是猛闹,吵吵嚷嚷。
徐桂芳在灶披间汰碗,眼睛不时看向外边,瞧着天快全黑,手在围裙上一擦丢下了碗。
一旁吴大娟说,“着急忙慌又干啥去哩?”
“我让老二来汰,得把新被子给小囡送去。”
徐桂芳说着就快步回了屋头,冲着楼上叫许向阳去汰碗,自个儿抱起堂屋的新被子就往外走。
许向阳踢踢踏踏下来,“妈,你瞅思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