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论人之成德,有以好仁之笃言者,有以恶不仁之至言者。盖好仁而物无以加,则好之也笃,恶不仁而物无所累,则恶之也至。①”
贺隋光镇定起身,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微微低头,默背出在会试考场上酝酿许久的文章。
系统灵敏得多:[等等,嘉元帝听起来好小,他登基应该是三十多岁呀。]
贺隋光一心二用,奇怪“系统”不知从哪得来的历史,心道:“新帝今岁登基,如今不过十七。”
系统:[???]
它不说话,回到数据库中重新检索数据,从历史数据上来看,从来没有更易会试结果这一段。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及时纠正会试存在的问题,才能给未来打好基础。
它甚至在想,在正史中,嘉元帝是不是登基时间太晚,所以错过了那么多改革的好时机?以至于出现北疆叛乱、戎狄入侵、西宁府自立……
贺隋光则是继续背诵,脑中不断回想刚才小皇帝的声音,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萦绕心头。
随着他的默诵,左佥都御史的脸色越来越红,他熟读诗书,自小苦读,自然清楚文章的好坏,光看破题以及承题,便知道后面的内容定然不差。
若他去阅卷,估计也会点这篇文章为魁首,偏偏在第一次放榜时,叫此人名落孙山,确实有问题。
明慕撑着脸,认真地听完了贺隋光的会试文章,他刚开始学习古文,造诣不深,但左佥都御史半天没说话,可见这篇文章的好坏。
“朕想,这篇文章应该不至于落榜罢。”明慕慢悠悠地开口。
左佥都御史咬着牙,不肯放弃,又道:“陛下,臣仔细对比过前后两榜,除了这位贺会元,还有两位西宁府的举子上榜,难不成他们也能写出如此文采的文章?西宁府文风不盛,近些年的会试,上榜者寥寥无几,今朝却中了三名贡生。”
他虽未明说,但直指西宁府。
西宁府在朝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历任皇帝都将其作为首要的防备对象,不愿意在朝中见到太多那边的官员。
上行下效,以至于会试考中人数越来越少,就算考中,也已老矣,随便找个地方打发几年便致仕了。
左佥都御史便是用这个明晃晃的漏洞,抨击本次会试异常。
他本以为搬出西宁府,便可稳操胜券。
“此言不妥。”
刑部尚书季肃立时站出来,纠正道:“兴化府前三次会试未曾有举子上榜,今次上榜两人;琼州府五次会试只上榜一人,今次上榜四人……依你之见,难不成这些上榜举子都有问题吗?”
季肃以刚正、严明出名,历经三朝,先帝常包庇勋贵,越级封赏妃子的家人,全都被他反对过,几次被贬。
此时蓦然出声,左佥都御史不敢断定他站在新帝那方,只以为是正常反驳,语气顿时弱了几分:“这……”
小皇帝以后还位,且手上没有实权,所以他跳了出来。但面对未来极有可能入阁的刑部尚书,左佥都御史不敢对着来。
见人突然消音,小皇帝还有些可惜,嘟嘟囔囔:“怎么不多吵几句。”
为了本次“公关营销”,他预想了许多方案,如今都没有用武之地:殿试前国子监的同窗们帮他挡了一半,殿试后跳出来的御史弹劾一会没声了。
全身的力没处使啊。
被迫咸鱼的明慕心里叹气,手上动作不停,很麻溜地接过筛选后的廷卷,认真地翻看。
本次殿试的题目是内阁学士拟定,多于目前朝廷面临的问题有关。明慕只参与选题,有一个问题记得清楚:屯田盐法,诚生财之原,屡经条议申饬,不见实效,其故何与?②
简单来说,屯田制和盐税本来应该是国家的财政来源,现在为什么没效果了?
虽然明知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久,但明慕还是很认真地对待这一份皇帝工作,眼下的殿试便是送上来的机会:新科进士,是他挑选人才的最好时机。
见皇帝专心,殿内的动静被压制至无,来往的宦官也轻手轻脚,为侧殿的诸位大人和殿内的贡生送上热茶与点心。
首辅与次辅皆立于明慕下首,方便解答小皇帝的疑惑。
明慕接连看了几份,不甚满意,倒不是说写得不好,而是由于自身认知和时代的局限性,往往写得不够深入,只流连表面。终于翻到最后一份廷试卷,他没看前面的策论,而是直接看最后一篇。
“今屯田者,主于卫所军人,不可易为民籍!③”
开篇戳中了明慕的心事:太祖开国后固定了百姓户籍,不可轻易变换,祖先当兵,后代继续当兵;祖先学医,后代继续学医,不能轻易参与科举。初期还好,百年下来,积弊甚重,也是他计划更改的一部分。
文章思路顺畅,虽未明着说取消户籍制度,不过倒是提供了不少可代替的思路,有些想法比较稚嫩,但不失为一篇好文章。
他看完后,又去看了文章署名,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