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遐龄下了班,当晚,照例在被窝儿里把油纸包给了老婆李红。
次日早晨八点多一点儿,李红从家里拿了一个首饰盒,把油纸包放到了首饰盒里,用块破布包着,去了后海边上的信托商店。
商店里现在是没多少人,一个工作人员正坐在马扎上悠闲的喝着茶。
看见李红进来,眼睛缩了一下。
这个人正是谭忠恕,这家店原来就是他从前任特务手上得来的,现在已经完全交给了供销社,他从东家变成了职员。
“同志,您这是要寄卖东西吗?”
“是啊,家里急用钱,您看看能不能直接卖了。”
李红答道,说着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首饰盒,是一个螺钿的老首饰盒,做工很好。
说着话的功夫,李红右手轻轻地拍了拍盒子。
谭忠恕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同志,我看看这个首饰盒。”
接过首饰盒,先端详了下,才打开看看里面,合上盖子说道:“东西不错,您要是直接卖,我最多能出五块钱,再多我恐怕就没权限了,要是寄卖呢,赶上识货喜欢的,兴许还能多卖两块。”
“我急用钱,五块就五块吧。”
李红拿着钱离开了信托商店,回街道办上班,她是街道办妇联干部。
谭忠恕见其他店员没注意他,就把盒子里的油纸包拿出来塞进了怀里。
彭遐龄李红夫妇是谭忠恕手下的另一条暗线,没想到正线上副部级干部都没办到的事情,让随手布下的暗线给办妥了。
布下这条线,纯属机缘巧合。
一九四八年底,谭忠恕到都城后,撞见了几个土匪抢劫,被抢劫的正是彭遐龄夫妇。
那时彭遐龄已经被打昏,一名土匪正要对李红施暴,突然看见了谭忠恕土匪们见谭忠恕衣着还算整齐,便围上来要抢他,被他掏出枪反杀,本来是自救,连带着救了彭遐龄夫妇。
谭忠恕本来想把两个人灭口,却见李红长得跟陆怡君有些相似,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于是逼迫两人写了投靠书,成了他的下线交通员,给李红取了代号“信鸽”。
刚解放那两年,也正是靠着谭忠恕的接济,彭遐龄夫妇才度过了难关。
彭遐龄自己也争气,仅仅用了五六年的时间,就从四级钳工晋升到八级钳工,月工资仅比易中海少五块钱,李红也成了街道妇联的办事员。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分别进了搪瓷厂和肥皂厂当工人,成了家。
可以说,在都城,像彭遐龄这样的家庭绝对是高收入家庭,要不是因为要接济表妹一家三口,那日子真是没比的了。
战晓榕是李红的外甥女,蓟州洇溜人,从小父母双亡,被彭遐龄李红抚养大,中学时与王薏苡是同学。
早在上大学前,李红征得谭忠恕同意后,吸收她为“绊脚石”成员。
经谭忠恕亲自培训,认为这孩子很有灵气,是一个做情工的好料子。
毕业后,到冶工部待分配,遇到了回国待分的王薏苡。
刚好蔡正平安排王薏苡和雷鸣去轧钢厂执行任务,王薏苡却说不如再加一个人,分散一下注意力,蔡正平同意,这才通过副高官,战晓榕鬼使神差地被安排进了科研中心,连彭遐龄都说,这孩子有“大气运”。
谭忠恕拿到了秘方,深知干系重大,如此重要的东西丢失,必然会开始调查,绝不能寄希望于任何侥幸。
谭忠恕下了决心,准备撤离都城,返回弯岛,有了秘方,可以向上有交代了。
想到这里,想念妻儿之心愈发迫切。
捱到下班,谭忠恕去了交道口市场,假装买五香豆干,与于秀凝接头。
看了谭忠恕手上的动作,于秀凝确认眼前这位中年汉子就是神秘的“船长”。
“船长”亲自前来,一定是有重大事情发生,否则不会采取这种方式,而且直接露脸接头,这些都是原来“船长”不允许的。
谭忠恕假意说家里要坐席,多买些豆干,于秀凝说家里还有些,等下给他取来。
谭忠恕却说,不如跟她一起去,直接买了就走了。
无奈,于秀凝带着谭忠恕回了土儿胡同家中,刚进屋,谭忠恕就问:“于秀至和孩子哪去了?”
于秀凝镇静地回答道:“这个点儿是去交道口那边玩去了,平时也去,有时候我回来了,她们还没回。”
谭忠恕不疑有他,因为化名于秀至的宋艳琴是他的亲信,有她带着孩子,于秀凝就翻不了天。
“现在我先说任务,你马上着手下通知,所有‘绊脚石’成员进入临战状态,目标按照之前分工不变,明天晚上十一点开始行动,不求伤人,但求将所有目标全部摧毁。特别是命令张豹突击组,做好袭击重要目标的准备。”
“船长,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开始行动?”
“不该问的不要问,执行命令。”
“那如果乱起来了,我们怎么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