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沈黛末很满意他的反应,但不敢表现出来,脸上继续端着昏暗哀愁的表情:“两个月前的今天,是我父亲被卖掉的日子。”
冷山雁知道她口中的父亲指的是生父席氏,也知道席氏被卖掉的事,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外界传闻也不好听,冷山雁一直认为沈黛末会永远对此闭口不提,却没想到她主动说了出来。
“我父亲是被我母亲买来的,生了一儿一女,我亲哥哥自小被养在胡氏房里,被他教养得不认生父。这么多年,父亲就指望着我成年,分家后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但胡氏却趁着我即将成年之际,将他给卖了,当时我无力跟胡氏抗衡,只能看着父亲被发卖,心里发誓一定要将父亲接回来,可听说胡氏咐人牙子将他卖得远远地。”沈黛末脸上演着恨道:“所以我恨胡氏,得知他生病我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想干脆一包砒霜毒死他算了,可是看着你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我心里又恨又心酸。”
沈黛末朝他伸了伸手,快接近他时又兀自垂下,眼中泛着酸楚的笑意:“你这样好,我杀了他,连累到你可怎么办?”
“……妻主。”冷山雁阴郁的眸子染上一点微温。
世人皆重孝道,沈黛末这番话,几乎是将心剖给他看了。
明明都有着一样的目的,可沈黛末衬得他的心思如同沟渠里的蚊蚋,阴暗见不得光。
“所以我一直想着分家。”沈黛末拉着他的袖子,眼睛光莹莹如同宝石:“我想带你走,离开这鬼地方,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出人头地,照顾好你,给你想要的未来。”
“你、你知道——”冷山雁哑然,神情仿佛被她的目光烫穿了一个洞,无所遁形。
沈黛末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一直知道啊。你是举人家的大公子,而我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混子,你怎么喜欢我呢?所以成婚这么久,我一直不碰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能尽量做到让你跟我在一起时,不那么讨厌我。”
冷山雁看着她难过的表情,胸口一沉,像坠了一块锭子,沉甸甸,压得心口难受。
“我其实不那么、”
冷山雁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费大娘的喊声:“沈四!沈四!”
“来了!”沈黛末大声回应,跑了出去。
临走时,她特意看了冷山雁一眼,很好,看样子她已经把冷山雁绕过去了,小命保住咯!一会儿她就去找大夫来复诊,毒夫你等着吧!
冷山雁静默立在原地,喃喃道:“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你。”
“费大娘,怎么了?”沈黛末跑到门口。
“哎呀,今儿是放榜的日子,你怎么也不知道去县衙看看。”费大娘拉着她激动地大喊:“你上榜啦!”
费大娘的大喊声吸引了四周的邻居,就连阮青鱼都走了出来。
“什么?我上榜了?我考过了?!!!”沈黛末开心地差点跳了起来。
“不止考过,你是第一名,案首!不需要再参加府试和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费大娘道。
沈黛末捂着嘴不敢相信,名誉什么她不在乎,但是以后每个月都有120斤粮食了?太好了!!!
“沈四考上秀才了?!还是案首?!”
“不可能吧?!”
“费大娘说的还能有假!”
“哎呀,沈案首,恭喜恭喜!”
周围邻居纷纷前来道贺,阮青鱼站在门内,听到这个消息表情难看,恨得直咬手帕。
“你还冷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县衙!”费大娘催促道。
“好,我现在就去!”沈黛末朝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跑去,心头沸腾,120斤粮食,我来啦!
“公子,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考上!”白茶兴奋地跑进屋里。
冷山雁靠着窗,想着她考前彻夜看书的模样,幽幽道:“她考上是早晚的事。”
白茶笑道:“也是,那我现在熬药去了。”
“白茶。”冷山雁忽然喊住他。
“公子?”
冷山雁抚着食指上的白玉戒指:“往后药只煎一次就好。”
“公子!事情眼看着就要成了,您真的要放弃吗?”白茶着急道。
冷山雁何尝不知道,只要胡氏活着,他会继续陷在被磋磨的泥泞日子里,就像曾经在冷家、顾家一样,那是他两辈子都想摆脱的心结宿命,可是……
“胡氏死了,沈黛末需要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举。”冷山雁想起那双宝石般晶亮、剖心置腹的眸子:“她才刚刚起步,何必耽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