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黎明的狂风暴雨中,有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但他身上那引人注目的蓝白相间的毛发在雨幕中依然清晰可见。
现在原本是应该举杯共庆的时刻,因为狛纳打了胜仗。可他却开心不起来,家族里大多数人都牺牲了,包括他的父亲跟兄长。
回忆起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介后悔了,早知会落得如此结局,就应该让家人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好,虚度光阴也罢,总好过一声不吭地留下孤零零的几人带着悲伤苟延残喘。
他很自私,可这就是人间常理,没人愿意让自己的亲人傻乎乎地喊着那些豪言壮语上战场送命。
人人都清楚,这样孤单的生活真的很累,很累。
要不自己也跟着死掉算了…
但他不能,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重视的东西。
侄子跟他们的妈妈。
唯独这几条紧绷的丝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断裂。
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他们也许会哭得撕心裂肺吧?恐怕自己拿孟婆汤泡温泉都会愧疚死。
狐族背叛与熊族遭遇袭击的消息几乎同时传下众人手中,他一直因为战场上的治疗工作而抽不出身,现在,他终于有时间了。
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熊族目前所剩的战力少之又少,而且负责后勤治疗的十泉家也近乎全灭,仅剩寥寥无几的几人。
就算抛开狐族背叛不谈,自己也很有必要回家一趟。
一股忐忑不安的担心萦绕在介的心头,治疗所消耗的血气还未完全恢复,他就匆匆赶往宝兴城了。
不过,宝兴城的情况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仅仅是人们恐慌之际导致城上有些混乱而已。
介的心情不禁缓和一些。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看这情形,估计敌人还在某处和熊族的人周旋…又或者,敌人的入侵被消灭了也说不定。
幻想很美好,现实总是残酷。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祖宅。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
被竖劈成两半的房屋,未被雨水浇灭的火焰,遍地骇人的血迹…
介绝望地跪倒在地上,双腿被泥水染上土色,爪子深深刺入肉中,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大哥、父亲,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个十泉家——”
耳畔仿佛回荡着对无能者的嘲笑,如果…如果自己留下保护孩子,如果自己再快一点赶来…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只不过是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还是跟兄长的牺牲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么?
介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空洞的眼神失去往日的纯真,就像发条停转的木偶般僵硬。
就算他赶上了又能怎样…悲剧才是真正的魔鬼,没有人能逃脱早已注定的悲剧!
这场大雨就像戏剧开演前的预告,而他能做的只有绝望!
“叔叔,你来迟啦。”
是啊…他来迟了,就像早上赖床的学生追赶着最后一班公交,再快有什么用,永远永远也改变不了迟到的结局。
“阿介,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那是大哥,川的声音。
介猛地回头,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不如就这样睡着吧,永远不要醒来…”钻心的痛苦攻击着他,“反正这个世界少了我又不会毁灭…”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场悲剧的演出少了不可或缺的演员!
名为“希望”的火苗在介的内心越烧越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没赶上公交的学生至少也去了学校!
他站起身疯了般循着血迹朝森林跑去。
肩膀上好似放了千斤重的铁块,使他无比的劳累,每一步都拼尽了全力。
可迎接他的不过是更让人绝望的景象。
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就像是死神临走前给予无能者小小的惩罚。
“那是…月嫂!孩子…孩子呢!”
一股股窒息感涌上心头,伴随着刀绞般的疼痛。
忽然,他感应到了熟悉的血气。那道血气就像特意在附近般,等着某人的到来。
“这是…小耀的血气?!”
介强撑身体跌跌撞撞朝着血气所在的地方前进。
掀开草丛,那是一个树洞,上面笼罩着十泉家的保护罩。
他解开保护罩,浩浩正安详地躺在里面熟睡,时不时还撅撅小嘴。
树洞里的景象对比外面,简直无比温馨。
随着保护罩的解开,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
“介叔,这份录音…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之,如果可以我一定回来找你。”
“勿念,爱你的十泉耀。”
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