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钟徐捏着勺子递到宁一汀嘴边,哄道,“最后一口,乖,宝宝,最后一口。”
宁一汀不太开心,多哄了几句才愿意张嘴。
“宝宝真乖。”
钟徐端着宁一汀剩下的饭菜吃了起来,仔细嚼了嚼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合宁一汀的胃口,就一个个问起来:“宝宝,是这个虾不喜欢,还是这个西红柿,或者蛋?你不吃姜,我都挑出来了,葱你不讨厌的,对吧,那你是不喜欢哪个,宝宝?”
宁一汀盯着他手里的碗,抿着嘴不说话。
“噢,没有不喜欢的,是不是?”
钟徐这两天已经摸透了宁一汀的脾气,不能问宁一汀喜欢什么,要问讨厌什么,如果说话了,那就是讨厌,不说话,那就是都不讨厌。
“那为什么不吃啊?你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宝宝,胃口不好吗?”
宁一汀点了点头。
钟徐叹气:“我就说要出院,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吃得这么少,肚子里有宝宝还那么瘦。”
宁一汀说:“不能出院。”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出院,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我就什么时候出院。”
钟徐想了想,说:“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宝宝?”
“医生不让你出院。”
“那就在医院里面逛,这医院挺大的,听说有个池子呢,里面养了鱼,附近还种了花,我带你去看看?”
宁一汀看向他,终于开心点了:“好。”
“好,那我快点吃。”
钟徐三两口扒完饭,扯了张纸擦干净嘴就牵着宁一汀往外走。
宁一汀果然喜欢那个池子,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的鱼,钟徐抱着他,说:“我在家里后院也给你弄一个池子,你想养什么鱼就养什么鱼,还可以在池子里种花。”
宁一汀弯弯的睫毛煽动起来:“真的吗?”
他只是这样问了一句,钟徐就比他更要高兴起来,因为他没有否认钟徐嘴中的“我们家”,甚至还寻求一个肯定,那就是对这个“家”有了期待,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期待。
“真的。”钟徐肯定又郑重地说,“宝宝会有一个只属于你的池子。”
宁一汀笑:“妈妈告诉我汀这个字是水边平地的意思,但我还是不懂这个名字的含义。”
钟徐听到妈妈这两个字,明显紧张起来,他知道宁一汀的妈妈在宁一汀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宁一汀被他抱紧了,他说:“宁一汀。一汀。”
“那你是长在水边的,岸上的水仙花,我是水里的小鱼,守在岸边陪着你。”
宁一汀愣了愣,片刻后突然哽咽起来。
钟徐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不是花,他只是一块石头,钟徐确实是小鱼,但钟徐不会守在岸边陪着他。
“我不是……不是花,我是石头……”
他哽咽着,说一些听起来很无厘头的话,钟徐不懂,但还是捏着他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手指蹭掉他的眼泪。
“你是啊,你是全世界长得最漂亮的水仙花,我是每天都想见到你的小鱼。”
“我是……”
宁一汀说了两个字就停下了,钟徐等着他,等不到就接过他的话:“你是水仙花,最漂亮的水仙花。”
宁一汀眨眨眼,钟徐的手摸上来,覆住他的眼皮。
原来他真的是一株漂亮的花,他不是石头,钟徐从来没有假装他是一株漂亮的花,因为他就是。
他就是,从不用假装。不用等到晚上,不用等到暗得看不清,不用等千万个日日夜夜。
“等你愿意回家了,我就种很多水仙花,路过的人闻见花香,一定会想,好香好香,浓到快要晕倒了,但他们不知道,我的水仙花,才是世界上最最香最最漂亮的水仙花。”
宁一汀笑了,但还在哭,钟徐摸着他头发,还在说,然后你养很多很多鱼,养的每一条鱼都被你照顾得最好,我是你养得最好的那条鱼。
他听得笑出声,钟徐也笑。
“阿汀,爱你,不要哭了。”
――
钟徐陪着宁一汀在医院里晃了一圈,回病房的时候身旁路过一个小孩,手里举着一串冰糖葫芦,宁一汀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钟徐推门的时候,他假装转身,又看了一眼。
他自以为没被发现,却不知道现在钟徐连他一个微表情都不敢错过。
关上门,钟徐赶紧拿出手机给段复延发消息:“段医生,孕妇可不可以吃冰糖葫芦?宁一汀可以吃冰糖葫芦吗?”
他不知道孕妇能不能吃,这方面他要很小心,如果孕妇能吃他也还要小心,因为他不知道宁一汀能不能吃,宁一汀可娇贵着。
段复延没回,应该在忙,他把手机又塞回口袋,搂着宁一汀到床上去,哄宁一汀睡觉,他现在每天下午都要哄宁一汀睡一觉。
等宁一汀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又轻又慢地起身,给宁一汀掖好被子,穿着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