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此别过
天色未亮,晨雾亦还浓郁,有骑卒驾着马,从街道中央匆匆驰过。
待奔至位居左城的刺史衙署,他便利落的翻身下马,同时将缰绳随手丢给迎过来的牙兵。
因其背后插着三角形的靠旗,他遂能一路直入衙署,无人阻拦。
官廨内,曹州刺史朱汉宾半夜未眠,此时披着一件狼裘大氅,正坐在那里闭眼小憩。
信卒匆匆而入,见到此景后略显失措,有些进退不得。
好在,朱汉宾听见声响后自己便睁开了眼睛,继而抚着下颌处的短髯自嘲道:“老了老了,想当年某领着儿郎跋山涉水两个日夜不歇都不过等闲事尔,如今不过半宿,便撑不住了……”
他的语气中夹着唏嘘之感,一旁的幕僚却不敢接下此话,而是恭维道:“实是因为眼下这城中小事,犯不着大帅费心而已,大帅正春秋鼎盛,岂能言老?”
“可笑。”
旁边,幕僚待其脸色稍好些了,便进言道:“府帅,我们既已拿下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前唐乱党……若那林大郎说的是真的,那已死的萧氏男如果真是前朝不良人三十六校尉之一,府帅就已在陛下那里立了一功,何至于再陪着玄冥教闹下去。届时,若再生祸事,岂不是惹得府帅一身骚……”
他眯着眼睛,将手掌放在眼前缓缓摊开。
前者果然舒心,继而甩开大氅,向那信卒询问:“情况如何?”
“你体内的毒已解了。”
“何意?”
“自两年前魏国夫人薨,陛下就一直积郁不兴,某又外任为官,难免担忧中枢会有小人作祟,让陛下疑某忠心,故才要尽力捕杀这前唐余孽,以证某心。某自知玄冥教所为,不过是统合江湖、剿灭乱党、追夺那虚无缥缈的李唐宝藏,但某所求,却是能有朝一日讨得陛下欢心,得以重回中枢罢了。”
身后,传来了萧砚并无多少感情的声音。
远处,白皑皑的原野一望无际,藏于雾中。
————
听及玄冥教死伤众多,朱汉宾也不以为意,反而冷哼道:“这些人鬼不分的东西,死了也好……他们不用管,可探得对方的踪迹,查清楚是哪方的人马?”
也令她,顿生彷徨。
他一番话絮絮叨叨,却听的幕僚直冒冷汗。
视线里,此处却不过是一座无顶的茅草屋,本该承门的墙塌了大半,房梁亦不知所踪,四面的寒风便不断裹着雪粒向里灌来。
幕僚翘首来看,却也只觉摸不着头脑。
况且,前些年的朱珍、氏叔宗故事,犹在眼前。
这时,她才看见之前那枯瘦的老人正靠在萧砚对面的墙上,却还是昏迷不醒。
“遵令,属下这就开始让幕府办……”
她一边吃力的撑着土墙站起,一边望向萧砚:“那毒为何对你没用?”
“罢了,死便死了,林修之人呢?”
朱汉宾气乐了,挥了挥手,信卒便利索的退了下去。
反面过去,则是以古隶书落笔的两个字:
“兖州”。
同样,在她身下,也不过是一堆半湿的枯草。
朱汉宾把玩着这卷轴,向那信卒皱眉询问:“按某的军令,该有一什牙兵供林修之差遣,他们难不成也不知人去哪了?”
后者当然能够明白自家府帅话里的中心思想。
长而密的睫毛遂轻轻颤了颤。
朱汉宾将卷轴放下,幽幽叹了口气,可若这时有人直视他的脸,便能发现他的眸子,此时却甚是狠厉。
“那调进城内的两营人马现在是……”
在视线中,他的这一只手,好似已遮住了整个曹州的天空。
“禀大帅,林氏药堂焚毁小半,于药堂与附近邻里**得玄冥教尸体二十一具,且在其中还发现密道一处,却已坍塌,暂时不得其内情况。”
姬如雪便因此瞬间惊醒过来。
“某的心思你自不懂,眼下独有你我二人,某便与你直言。”
雪中,几座孤房已尽数坍塌,独留几堆残土,形成了一片土包。
外任刺史,便是远离中枢不领兵权。而手中无兵,自然会矮人一头,且若是遭到清算,不过他人一句话的事情。
“你且看看这里是哪。”
“呵,这些东西,也配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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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的脸上显露出些许嘲弄之意,向幕僚道:“某不想出面,伱将东西拿给他们,让他们速速寻出那位假子,得出此卷轴的秘密。若能成事,某也能早些荡平这些李唐乱党,向汴梁呈奏报。”
冷风夹着雪吹拂过来,使她散落下来的碎发尽数向后飘去。
心中念此,幕僚便拱手一礼,道:“属下目光短浅,不及府帅远略,既如此,属下当令幕府为此事殚精竭力。”
她舔了舔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