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此人是真的惶恐，还是演技绝佳，面上不敢表现太多真实的情绪时，心里都会有很多话要说。
可为何此人什么都没有？
但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听到过太多人的心声，早能从旁人的眼神中判断出基本的对错真假。
眼前这人……的确不是旁人派来的细作，也毫无害他之心。
方才所言所行，或许有伪装，但应无恶意。
沐云飞还是习惯了防备，他放下了捏住顾子絮下颚的那只手，但却转而抓住了顾子絮被匕首刺穿的那只手。
顾子絮更加剧烈地颤抖着身体。
他是真的害怕。
没有人不怕死，但比起死亡，这样的恐惧也更让人不安。
沐云飞抬眸，看着面前这人哭得眼睛红红，满脸委屈又恐惧地看着自己，身体颤抖得厉害，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兔子，心里忽然异样地生出了一丝怜悯。
看着他掌心被刺穿的那个血淋淋的血洞，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伤口。
吓得顾子絮更加恐惧地颤抖着身体，眼泪被吓得更汹涌。
这什么意思？！
他想干嘛？！
沐云飞再抬眸看他时，顾子絮的三分恐惧变成了十分，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
男人眯眸，“很怕我？”
顾子絮哆嗦着，哽咽着，“不……不怕……”
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沐云飞也不在乎，而是掏出药瓶给他上了药，也拿出手帕随意包扎了一下，“知分寸，懂进退，这样的规矩，我只教你一遍。听懂了吗？”
顾子絮抽噎着点点头。
他看起来还是很委屈，可心里却不敢有一点儿抱怨。
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沐云飞，若是真的沐云飞，或许就直接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又或者……方才那把匕首是直接落在他的胸口。
这样的惩罚，可以说是折磨，也可以说是提醒，毕竟江湖本就是以强为尊，弱肉强食，他若是不能靠着本事凌驾于众人之人，那只能被人当做蝼蚁践踏。
虽说这里只是小说的世界，但对小说里的人来说，这也是个真实的世界。
所有的爱恨情仇，痛苦和绝望，崩溃和生不如死……在这里，统统是真实存在的。
纸上的三言两语，却是书中人一生的遗憾和恐惧。
他庆幸的是，头上的进度条不知为何又从60%上升到了65%，只要再填满这剩余的35%，他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被刺穿的掌心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沐云飞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他，淡声道：“起来吧。”
可顾子絮不敢起，只是小心翼翼抬起一就通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沐云飞对上他的视线，眼睛明明那么漂亮，看起来湿漉漉的，好像带着这世间最干净也最深情的眼神。
却偏偏在对视后，看到的只剩下冷淡。
吓得顾子絮又立马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沐云飞见他不敢起来，便又淡声道：“那你便在这里一直跪着，往后也不用起来了。”
吓得顾子絮赶忙要站起来。
却因为起来得太着急，一下子就朝着对方栽去。
顾子絮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再次传来，可这回……对方却伸手接住了他。
一股说不出的药香味传来，顾子絮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被沐云飞抱在怀中。
他吓得要赶忙后退，可掌心和全身传来的痛意，令他难以动弹。
沐云飞却扶着他站稳了。
手却仍旧放在他的腰上不松手，“往后本城主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都老老实实听着，莫要自作聪明，也不必装可怜，更不要试图算计些什么。”
顾子絮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是！小的不敢。”
他微微抬眸，再次看向对方的脸，再次肯定了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沐云飞。
原着中说过，沐云飞是个心狠手辣，见人拔刀就砍的疯子，面上总是带着笑意，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都特别爱笑。
人送外号“笑疯子”。
并且，最是容不得旁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可眼前这人，虽然气质什么的都跟原着里的那个疯子反派十分相似，可仔细一看，又觉得他冷漠中又藏着几分温柔，肃杀中又带着几分心软。
再一看，好似跟之前见过的那个也不太一样。
上回那个穿着锦衣华服，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眼神，但一靠近就让人觉得十分不好惹。
这个又穿着柔软白袍，一言一行中皆给人一种温润侠客的模样。
不好惹，却也不是不讲道理。
这个教训……顾子絮还是服气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会一直记得，虽恐惧，却也感激，因为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