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法兰克人在带来战乱的同时,也带来了文明与技术。<br/> 从马格德堡掳掠来的法兰克铁匠在丹人武士的看守下,老老实实地打造着兵器与甲胄,重锤落下,砸出无数飘散的火星。<br/> 几个石匠指挥着奴隶操纵滑轮组,将切割完成的石料吊到土堆的上方,几个法兰克奴隶咬着牙,他们的肩上满是麻绳勒出的血痕。<br/> 鲜血浸透的麻绳,一滴一滴地和着汗水,掉落在地上。<br/> 招募自丹麦、诺斯甚至更北边的普鲁士的武士们,如同饿鬼一样大块大块地吞咽着雪白的鱼肉和鲜嫩的羊肉,整个吕贝克已然变成了一座大军营。<br/> 在军营的中央位置,是一座二层的城堡,也是萨克森公爵维杜金德的家。<br/> 至于为什么萨克森的公爵要跑到丹麦的土地上建立城堡,那就是一个久远而悲伤的故事了。<br/> 很多人都好奇,如果萨克森公爵不在他的土地上,那他还是萨克森公爵吗?<br/> 而维杜金德往往会坦然一笑,说:“我觉得我是,我没有变成流浪贵族,我只是没地当了。”<br/> 然后他就会将提出问题的人放到篝火上活活烤杀。<br/> 维杜金德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嗜杀疯狂的变态,只是对手太强大,未来太灰暗,他要集中所有力量才能与敌一战。<br/> 维杜金德需要强权,需要集中一切的强权,为此,他不得不变成一个恐怖的人,一个抛妻弃女的人,一个永远不能露出哪怕一丝软弱与关怀的人。<br/> 有时候,维杜金德自己都在想,到底是因为为了反抗,他变成了残虐的人,还是正因为他是一个这样的人,才能凝聚起反抗的力量?<br/> 春天的海风带着奔腾的水汽在吕贝克的城堡中四处游荡着,拨动着窗帘和门窗,逼迫他们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br/> 咔吱声配合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一声朽木扭动的碎裂声中,维杜金德满脸疲倦地推开了房间的门。<br/> 窗台的窗板被卸下,清凉的海风让维杜金德神色一振。<br/> 在长桌上,终于醒来的阿尔比恩正艰难地将左手放到桌面上,压住盘子,而右手拿着一把匕首,尝试切割盘子中的牛肉或是扎起一枚鹰嘴豆。<br/>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歪歪扭扭地站起,试图向维杜金德行礼。<br/> 维杜金德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br/> 从旁边的箱子中取出一瓶葡萄酒,维杜金德亲自给阿尔比恩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br/> “恢复的怎么样了?”维杜金德陌然地问道。<br/> 阿尔比恩苦笑着向维杜金德展示了一下自己萎缩的左手,艰难地伸出一根中指,又艰难地收回。<br/> “目前只有中指还能动。”阿尔比恩咳嗽了一声。<br/> 那天在战场上,他虽然躲过了冯森的屈刀,却没能躲过阿尔沃的盾击,钢铁制成的盾突重重砸在了阿尔比恩的头盔上,将他砸下了马。<br/> 没人知道阿尔比恩的脑袋到底撞到了什么,阿尔比恩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当继续靠近的盾牌逼近时,他无处闪躲,被活生生砸下了马。<br/> 当他醒来时,仆从告诉他,他已然昏迷四个月了,但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算了,只是当他醒来时,他发现他如果不依靠拐杖,几乎无法站立。<br/> 哪怕站在最坚实的土地上,在他的感官中,自己仍然仿佛站在狂风暴雨的甲板上,不受控制地左歪右倒,刚醒来的那几天,他每天都呕的只能吐出清水。<br/> 同时,他的左半边脸莫名地垮了下来,像一坨吊在脸上的肉,要不是有脸皮兜着,恐怕就要直接落到地上,曾经英俊的面庞,变得如同歪脸一般恶心。<br/> 不知道是那一盾击的后遗症,还是昏迷时没有照顾好,阿尔比恩的左手也萎缩了。<br/> 尽管经过了两周的复健,他已经能控制一根中指,但恐怕他的左手再也握不稳马缰,但尽管如此,阿尔比恩在经过恢复后,仍旧快速投入了起义军的准备工作,帮着整理后勤和账目。<br/> 那次的失败,除了几个不长眼色的,也没有人再提。<br/> “阿比。”维杜金德从来都不是一个讲客套的人,他拉出座椅坐下,盯着阿尔比恩说道,“我准备在今年的六月再次起兵。”<br/> “这是当然,否则影响春耕,那些人是绝不愿意出征的。”阿尔比恩含混地说道。<br/> 维杜金德看着阿尔比恩的脸,莫名有些愧疚:“这一次,你待在吕贝克,帮我管理后勤,假如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