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低着头,哽咽着说完今晚发生的额事。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宁媛面前,双手抱头,痛苦和自责像海浪一样拍打着他,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对不起,小嫂子,都怪我!是我没用!是我把飞机开回来了,我没有救下队长……”
陈辰泣不成声,悔恨和自责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宁媛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她勉强扶住身边的桌子,指尖泛起青白,深吸一口气,才稳住身形。
宁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悲伤和自责的时候,荣昭南生死未卜,她不能倒下。
“阿恒,扶他起来。”宁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震惊和悲痛只是一场幻觉。
阿恒连忙上前扶起陈辰,担忧地看向宁媛。
“你别太担心,队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阿恒安慰道,但她自己也明白,这也许是自欺欺人罢了。
宁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大海。
海风呼啸,掀起阵阵波涛,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我要去码头等消息。”宁媛睁开眼,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我去!这大半夜的,风又大,宁宁,你还是在珍宝坊里等消息吧,有什么情况我马上通知你。”
阿恒总觉得宁媛状态不对,想要劝她打消念头。
“不用说了,我必须去,要不你打晕我好了!”宁媛固执地打断阿恒的话,
阿恒无奈,只能默默跟在宁媛身后,陪着她走出珍宝坊,来到码头。
海风呼啸,海浪翻滚,漆黑的海面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宁媛站在码头边,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黑暗的海平面,仿佛要看穿那无边的黑暗,找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码头上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只有海浪拍打岸堤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耳膜,敲击着她的心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宁媛来说都像是煎熬。
这时候,忽然有几个浑身海水湿透的港警押解着几个人从港口边上来,正在义愤填膺地交谈。
几个港警愤怒地议论那艘外籍军舰真是混账得很,完全不顾国际条例,竟然敢直接开炮袭击港府的执法船只,简直是无法无天!
宁媛发现他们原来是之前追出去的那一批港警,正押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家伙,看样子就是那群亡命之徒。
“扑街!真他妈的晦气,差点就交代在海里了!”一个身材矮胖的港警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力地推搡着身边的犯人。
“那帮鬼佬真是欺人太甚!说开炮就开炮,分明就是想要咱们兄弟的命!”一个年轻的港警愤愤地骂道,一边用力地拧着警帽上的海水。
“就是!要不是咱们跑得快,这会儿怕是已经喂鱼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港警心有余悸地附和道。
他摸了摸自己被海水浸透的防弹衣,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个坠海的飞虎队同事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别提了,那几炮打得那么猛,海面上全是死鱼,人怎么可能躲得掉……炮弹下去,马上海面就红了!”
先前说话的年轻港警语气低沉了下来,脸上满是悲痛和隐忍的愤怒。
“我们没有自己的军舰……”
宁媛第一次痛恨自己会说、会听粤语。
听着他们的描述,她眼前仿佛出现了荣昭南落水的那一幕:漆黑的海面,震耳欲聋的炮火声……
几枚炮弹下去,海面全是血。
陈辰说的时候语无伦次的,她心里只惦记着要下一步要做什么,可现在做完了一切……脑子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那个场面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捏紧了拳头,踉跄着,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小宁!”阿恒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她一把搂住宁媛的腰,才没让宁媛直接倒下去。
阿恒顾不得其他,冲着身边还愣着的珍宝坊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啊!”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
“别怕,小宁,没事的,哥会没事的……”
阿恒一边轻轻拍打着宁媛的背,一边安慰着,但她自己也感觉到眼眶湿润了。
……
宁媛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几年前自己回到了内地南方的那个小县城。
高考那一天……
盛夏的阳光透过浓密的芒果树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
她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和军绿色的解放裤,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