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下的阴影让八夫的面部特征变得并不明显,胡乱涂抹的炭灰则是进一步遮掩了八夫的面庞。
行进间,八夫更是脱掉了自己的甲胄,从一具死尸身上扒下了件半身皮甲套在身上。
这幅与寻常家兵截然不同的装扮让不熟悉八夫的人根本认不出他的身份。
再加上八夫的呼声又愤怒又卖力,让八夫顺利的融入到了乱兵之中。
突然间,一道犹疑的低呼传来:“八屯长?”
八夫循声望去,便看到一名同样穿着皮甲的士卒正犹疑的看着自己。
此人面部被混着血水的泥巴覆盖了大半,行走间颇有些躲躲闪闪,脑袋时时刻刻都是向下低垂的。
乍一看,八夫完全没认出对方的身份,又定睛看了看,八夫才不确定的发问:“卫夫?”
卫夫的眼睛明显亮了下,快步跑了过来,低声询问:“屯长,你怎么也在跟着喊号子?”
“莫非这是家主的意思?”
八夫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卫夫嗨了一声:“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的样子就算再变,你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
“不过你脸上的轮廓露出来的太多了,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来,再贴些血泥填填颧骨,更安全!”
得知自己是因为声音被认出来的,八夫松了口气,低声叮嘱:“莫管、莫问,跟在我身边,随我一起喊。”
“这样能帮到家主!”
听见能帮到家主,卫夫直接仰头喊了一嗓子:
“杀主将,归家去!”
身边多了个袍泽,不需要再独自一人的行走于敌军丛中,这让八夫心安了不少,喊号子的声音也更卖力了。
很快,六名嬴成蟜的家兵循声而来,更有百余名认可八夫的士卒环绕在八夫身侧。
眼瞅着队伍人数愈发庞大,八夫颇为欣慰。
而当他看到两名落单的士卒时,一个念头顿生,打了个手势便让袍泽们绕了过去,将那两名士卒围在中间。
揽住其中一名士卒的脖子,八夫低声开口:“莫怕,本将乃是主将家兵。”
“你身边的这些人要么也是主将的家兵,要么就是心向主将的士卒,我等绝非反贼!”
士卒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环视左右:“伱们都是主将的兵?”
八夫等人当即点头。
士卒想哭的心都有了,你们都是主将的兵,这你让我怎么安心?
我可是准备去杀主将的啊!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了眼身周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目光,士卒乖觉的用力点头:“俺也是去护卫主将的!”
八夫笑着拍了拍此人的肩膀:“我远远见你就知你定是忠诚之士,果真没有看错。”
“甚善!”
“你放心,此次兵变只是我家主将为了整合大军而行的一個计谋而已,我家主将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你这人在未得将军嘱咐的情况下还想着护卫主将,虽然这种行为没什么用处,但这般忠诚理应成为我家家主的亲兵!”
两名士卒先是心中一慌。
怪不得他们觉得这次兵变为何如此顺利,现在想想,兵变过程中竟然没有一名高级将领出来阻拦他们,甚至那些来自咸阳大营的什长、屯长也都没出现。
这不就是主将有意纵容的证明吗!
得亏他们运气好,不然可就要白白送命了!
随后两名士卒心中又是一喜,不敢置信的发问:“俺们能当亲兵?”
亲兵是主将的常规安全防线,为了个人生命安全,只有军中最为悍勇的那群人才能入选亲兵!
而与之相应的,则是亲兵的餐食普遍更好,战死的概率更低。
虽然亲兵缺少亲自杀敌的机会,不好立功。
但只要此战得胜,亲兵哪怕什么都没做也能分润一丢丢军功!
这多爽啊!
八夫拍肩膀的手更用力了:“这是自然,我是家主的家兵屯长,我能骗你们不成?”
两名士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兴奋。
识了一次时务,他们还真就成为俊杰了!
两名士卒毫不犹豫的齐齐肃声低喝:“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话落,两名士卒很有眼力见的直接站在了八夫身边不远处,警惕的看向四周。
八夫见状慨然而赞:“果然还是心向将军的士卒更多啊!”
说话间,八夫的眼睛继续四处扫视,便又看到了一名落单的士卒。
八夫当即低声喝令:“围上去!”
一边吞并落单士卒,八夫等家兵一边跟着乱军前进。
终于,乱军队伍抵达长安君府门外。
看着那占地面积颇广的宅院,恸夫怒声而喝:“看看,这就是咱们主将的宅院!”
“只不过是驻军时偶尔住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