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手机里搜索起来,果真有叫这个名字的店铺。
地址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市中心,紧挨城中村。
原也跟着导航穿过弯绕曲折的窄巷,终于找到这家酒馆。黄昏的光线透进木窗,门面简单古朴,只写着“食分”二字,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格调。
原也推门进去,上方的铃铛叮叮作响,吧台后看书的女人抬起头来,有着一张妆容精细但岁月绣纹明显的脸。
她瞄见他身上的校服,淡着张脸赶人:“出去,本店不欢迎未成年哈。”
原也正要开口,那个盘着松散低髻的女人似有所察,再度抬头,微愕地看过来:“你是原也吗?”
原也愣住。
“长这么大了啊?”她从酒柜后起身,个头出乎意料地高,她绕出来,打量他,语气难言惊喜:“还这么高这么帅,跟老向长得好像啊。”
原也猜她口中的“老向”就是他的母亲。
兴许幼时有过几面之缘,但他对她印象甚淡。人在遭受巨大创痛后,大脑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和过滤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关联画面。
她是头一个说自己和向敏慎面貌相似的长辈。
在这之前,他都被所有人默认为父亲的别册和徽章。
思及此,原也鼻头微微发酸。
察觉到少年陡黯的情绪和难掩的疲态,女人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需求,只问:“吃晚饭了吗?”
原也摇头。
女人转身走去墙边,掀帘子招呼后厨:“老公――下碗拉面,多加个溏心蛋。”
有个偏粗犷的男声回道:“好咧!”
原也入座后,店里不时有食客光顾,络绎不绝,多是喝啤酒啃卤味的。
他独自坐在桌边,不时按亮手机。
假如春早会发来报平安的消息呢,假如她妈妈会回心转意呢。
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极低。
接近于零。
大碗热气腾腾配料丰富的拉面被端停在原也面前,女人在他对面坐下,自我介绍:“你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我是你妈妈的发小,叫我秦阿姨就好。”
原也嗯一声:“秦阿姨。”
他斟酌着开口:“我妈有……”
女人说:“先吃面。”
原也说:“我赶时间。”
女人看看墙上的挂历,惊觉:“今天周日啊,你是不是还要上晚自习?”
原也点点头。他又撒了谎。其实在下午四点多,他就跟老班以头疼不适为由请了病假。
他决定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妥当,用一个晚自修的时间搬离如今的住所。
如此,还能避免跟春早撞面,徒增彼此伤痛。
然后搬去哪里,犹未可知。
那种急切像酷暑仍热浪,火燎燎的,扑面而来。
秦阿姨不再寒暄拖延,回到吧台后,从下方上锁的窄柜里取出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交到原也面前。
信封不算单薄,但内陈的似乎不是书信,鼓鼓囊囊,轻微沉甸,抵着他指腹。外壳上只字未写,只用细麻绳四面捆扎,系成易解的蝴蝶结。
“里面放了什么?”原也掀眼问。
秦阿姨抱住纤细的胳膊:“你自己看。”
原也抽掉系带,手指撑开封口。他双眼微微一紧,封袋深处,是一把银色的钥匙和银行卡,还有一张折叠的字条。
向敏慎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路上他有诸多猜测,但完全没想到是这么干脆现实的东西。
秦阿姨娓娓出声:“不用拿出来了,我直接跟你说吧。里面是你妈留给你的房子和存款,房子不大,就六十几坪,以前她心情不好都会一个人跑到那边消化,纸条上是房子地址和卡密。以前不给你是因为你年纪小,也怕被你爸知道,不安好心,据为己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妈也说,最好别来。等你成年了再拿给你,”秦阿姨手搭住唇,面色复杂,似有些感怀,也有些心疼:“结果还是来了。”
原也沉默地听着,说不出话。
他几次提气,克制着反复涌涨上来的酸楚。
“其他我就不说了。我不为她开脱什么,这是她的选择。她是自私,是个不尽责的老妈,但她也确切地深爱着你。”
“哦,对了,她还一定让我告诉你,银行存款是她那时候带你读的一部科幻小说里面的重要数字。她说过个十来年的肯定会多出利息,生怕你看不出她的别出心裁。她还说你特别喜欢那本书。”
作为守护秘宝的至交好友,她也困惑了许多年,但她不问金额,只好奇作品:
“所以,是什么书?”
原也没有回答。
也完全不需要思考,那些被琥珀般的质地包裹着的,美好又伤感的回忆在这一刻溶解了,流淌着,纷沓至来,答案就在其中:
道格拉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