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彭城战场。
正如蔡景历所言,吴明彻带着陈军顿兵坚城,尽管和裴忌水路并进筑堰攻城,彭城依旧是牢不可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王轨来了。
3兵败被俘
王轨可不是尉破胡那样头脑简单的人,不然宇文邕也不会委以重任。王轨并没有直接去和吴明彻正面对抗,而是绕过吕梁,从泗水进入淮河口,让军士们用铁锁连接起几百个车轮,沉在清水河里,用来阻断陈朝船只的归路,在河的两岸筑城,打算和吴明彻打消耗战。除了谨慎之外,王轨的十万大军还有很多还在路上,并没有集结完毕。
听说王轨切断了陈军的归路,彭城中的梁士彦、宇文忻大喜过望,信心倍增,每天都大摆宴席,一是为了庆祝,二是为了给陈军以心理压力。很快,恐惧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样在陈军中传开,周罗睺、任忠、裴子烈、程文季等将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吴明彻更是整天眉头紧锁,把自己关在主将营帐中。
“诸位随我来!”萧摩诃对着众将说,然后径直走向吴明彻营帐。
“吴公,”萧摩诃神色慌张地闯入,后面跟着任忠等人,“在下有要事禀报。”论资历,萧摩诃是最年轻的开国将领;论私交,萧摩诃和吴明彻关系最为亲密。
“哦,萧将军请将。”吴明彻不露声色,尽管内心慌乱。看到一旁的裴忌,萧摩诃礼貌性地鞠了一躬。
“听说王轨刚开始封锁河流的下游,在河的两头筑城,现在还没有建起来。您如果派我去攻击,对方一定不敢抵抗,”萧摩诃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到了吴明彻脸上,“水路没有阻断,贼势不会牢固;等到他们的城建成,我们就会成为对方的俘虏!”
裴忌一直也想找机会劝吴明彻,听萧摩诃说了,他也就点头表示同意。
吴明彻一手把胡子掀起来,瞪着萧摩诃:“拔旗斩将冲锋陷阵,是你萧将军的事情;长谋远略,是老夫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老夫!”萧摩诃吓得脸都绿了,和吴明彻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发火。
“老夫就不信了,彭城又不是铁打的,只要我们加紧水攻,一定能在王轨的援兵全部达到之前,攻克彭城!”吴明彻情绪很激动,说完还不忘记看看裴忌,以寻求赞同。
吴明彻时年七十四。人生七十古来稀,吴明彻只是想在人生的尽头画上完美的句号,他可不想老马失蹄、晚节不保。可越是这样,人越容易犯错,骄傲和自负只会迷住双眼,让自己离实际越来越远。裴忌一向做人低调沉稳,看穿了吴明彻的小心思,也就没有劝谏。
“吴公,周人的援兵很多还在路上,我们如果现在决堤撤兵,用战船载上战马,必定能全军而还的。”任忠说。程文季、周罗睺也点了点头。
“不行,决堤后水势很大,战船必定会倾倒;还是先让战马骑兵撤退,这样最为保险。”裴子烈建议道。裴子烈也来自河东裴氏,是裴忌的族弟。
此刻,吴明彻的自尊心已经完全蒙蔽了理智,他未尝不知道何去何从,只不过还抱着侥幸心理,一心想要水淹彭城。所以,对众将的劝谏也就不再理会,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十天之后,王轨的十万援军全部到达,水路终于被周军阻断,吴明彻坐失良机。
“吴公!事已至此,撤吧!”萧摩诃又带人进入了营帐,只见吴明彻一脸愁容,他已卧床不起,背上的痈疽犯了,见此情形,大家无不关心起来。
众人丝毫没有埋怨责怪的意思,吴明彻这会儿才心软下来:“好吧,谢谢诸位,我们撤吧。”
“现在求战不得,进退无路。军队如果秘密地突围,也不足为耻。希望您率领步兵、乘马车慢慢地前进,我带领几千名铁骑在前后来往奔驰,我一定能使您平安地到达京城建康······”
“别,”吴明彻挥手打断了萧摩诃,“老弟这个计策,是个好办法。然而步兵很多,我是总督,必须在队伍后面,率领他们一起行动。老弟的马军应当行动迅速,走在步兵前面不能迟缓。”
“那怎么行,吴公,您是三军之主呀!”
“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也活够了,你带领精锐骑兵先走,老夫带着步兵断后,”吴明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走!这是军令!如有违抗,老夫先斩你!”
萧摩诃还想说什么,却被裴忌拦住了:“萧老弟,你正当壮年,正是国家急需的人才,你把生力军带回去,也算是对陛下有个交代,我也要留下来和吴公对抗周军。”
二十七日晚,萧摩诃、周罗睺、任忠、裴子烈等带着八十名精锐骑兵在前面突围,剩下的骑兵紧跟在后。听说萧摩诃一行南下了,吴明彻下令挖开堤坝,让步兵全部上船撤退,打算凭借强大的水流避开王轨在水中设置的障碍。刚开始的时候,战船还是行驶很快,到了清口(泗水入淮河口处)后,水势分散水位降低,船只被周军沉在水底的车轮给阻挡了。
“好,来得好,”王轨大笑,挥动令旗,“众将听令!”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