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河许久未有今日这般热闹。
百姓纷纷跪拜在河岸高呼万岁, 迎接着天下之主,九五至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浪潮一般,穿过层层甲板,便是在船舱内也隐隐能够听见。
龙船破开水面停靠在岸边, 侍卫们将雕龙金漆长板缓缓伸到岸旁。
金陵太守协金陵众官和百姓匍匐在岸边等待着他们。
小皇帝在众人拥护中下了甲板, 瞧着眼前乌泱泱一片的百姓,心情大好。
一旁的太监端起圣旨尖声朗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今朕御驾南巡, 以察民生。上天有好生之德, 朕为天子,秉持天命,故特赦天下, 免赋三年, 唯望尔等勤于农作商贾,不负皇恩。聿彰圣命,以示众云。”
众人听到这圣旨,皆匍匐高呼, 感念圣恩浩荡。
沈乾望着这万人潮海的盛况, 心中也不免澎湃。
难怪古往今来江山龙座之下皆是累累白骨。众生之上掌天下生死, 犹如神谕。这般滔天权势, 若有机会谁人不心动。
随着高呼之声, 众人皆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在万人夹道高呼中离开。
金陵知府早在接到帝都命令时便已准备众人下榻之地。
因着人数众多,除小皇帝和后宫妃嫔被安排至金陵皇商的长春园居住外, 一品官员皆按照府邸规模在城南落脚,而二三品官员及家眷则是安置于城中酒楼厢房。
定北王府自然是有自己的府邸。沈乾随着定北王一行在引路官员的带领下到达府邸。
瞧了几个院落,她最终选了一处别致静雅的小院。
定北王妃见这院子偏僻, 不是很满意。沈乾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娘亲我喜欢这院子里的紫薇树,风拂花落多美啊。”
定北王妃却又些纠结:“只是这处临近外巷,你睡觉向来轻,若是晚上打更怕吵着你。”
“不碍事,我现在睡觉已经好很多了,关上窗户就行。”
王妃见她撒娇央求,也只好依了她。
下人们将衣物用品搬入院子,沈乾便先随定北王妃去用膳,再回来时已经入夜。
泡了澡擦干头发,她就吩咐如意不用守夜,去别屋睡吧。
等如意走后,沈乾见四下已经没人,便赤脚跳下床推开了窗子。从窗户这正好能瞧见院墙旁那棵紫薇树,月光之下,娇艳的紫薇红笼罩着一层夜色。
这树长得高大,枝头伸出院外,长风吹过,飘下些花瓣来,月色映照其上,像是翩飞的银色蝴蝶。
夏夜微凉,沈乾觉着有些冷,便裹上被子,撑着下巴望向那树那墙,已近深夜也没瞧见熟悉的身影。
心中略微失落,关上窗子便上床睡觉。
然而刚盖好被子,就听到窗户处的微微响声,紫薇花瓣飘落在床边,想来是来人飞身跃墙时无意落在肩头。
沈乾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盘腿起身撩开床帘就瞧见那长身玉立的身影。
“午夜风凉,都督要注意身子。”
九千岁脱了靴子侧躺上床,一只手撑着脑袋:“郡主倒是会选院子,临近外巷,紫薇出墙,也不怕有人偷香窃玉。”
他挑起沈乾的一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今日用的桂花香。”
“是啊,刚洗了头。”
“桂花虽香,但过于甜腻,闻多索然无味。香雪兰清洗典雅,与你倒也相称。”
沈乾抽出长发:“香雪兰可是木骨都束的贡品,后宫的妃嫔都不够分,哪里是能寻到的。”
“明儿咱家让人送瓶来,这满头的桂花味,腻歪死了。”
沈乾眨了眨眼睛:“都督怕不是还得送给献音郡主一份,也不知道够不够分的。”
九千岁声音上挑:“你当咱家是你爹这穷酸样呢。”
“那倒没有,只是献音县主一双素手琴动天下,又能得都督青睐,长平自知比不得。”
“想要彻底让淮南王世子放下疑心,便要让他亲眼看着偷窥秘密之人已死。咱家既然说过会帮郡主,那便送佛送到西,让郡主渡过这死劫。”
九千岁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望向她的桃花眼中却充斥着恶劣的笑意,他伸手轻覆上沈乾的胸口,感受着掌下的心跳,缓缓说道。
“郡主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只不过,有人会为你而死。你富贵平安的一生,都会是踩在无辜之人的鲜血之上。”
他想将自己拉入深渊,永轮地狱。
沈乾看着他,心中第一次清晰的浮现这个认知。
背负上一条无辜之人性命,要么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苟活一生,要么便堕入地狱,成为以血为食的恶鬼。
然而沈乾并没有任何的惊慌,畏惧,或是窃喜。
她的目光平静,仿佛所说之人与她无关。
“长平之前的确好奇,都督为何表现出对王玉徽的青睐?昨日宴会身着蓝衣之人不止两人,都督却偏偏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