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徐州城还是灯火通明,并非因为家家户户点火而待,乃是城中衙前差役、官兵家丁举火破门入户,挨家挨户征收赎城费。
朱由桦打马回落处,沿途尽是搜索之人,至于什么强掠子女,放肆奸淫之事自然也是稀松平常。说到底徐标的人马是营兵,是征募来的,并非徐州本地人。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如是而已。
其害并不逊于刘泽清入城矣!
“大王可救一二人?”王初九跟朱由桦好几个月了,多少改了改口音。
他也不是什么豪门富贵出身,普通的殷实农民罢了,官府欺压良善,破门毁家的事情见了太多太多。眼下总归还是不忍心见这一切的,故而向朱由桦求告。
只要朱由桦现身,自然是官兵宵小震慑,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在尚有王法的城池内,不是在用手中刀枪说法的野外。只要朱由桦开口,夺几个鱼肉百姓的官兵的性命轻而易举。起码也可以让这些人收敛一些,让徐州城内的百姓少受一些罪。
“走吧,这年头‘贤王’做不得!”但朱由桦不愿也不能出头。
大明的藩王,越贤明越有错,越荒唐越正确!
王初九无法,只得跟着朱由桦离开。街上甚至有举火的官兵差役盯向朱由桦,等见到引送朱由桦回住处的乃是徐标的家丁这才罢休。不然把朱由桦的山西马夺了,那身衣袍看着也怪暖和,弟兄们正冻着呢。
一夜无眠,全城骚动,哭嚎声不绝于耳,哪里能安稳榻上。
第二日起来,就听到消息,徐标又遣人给刘泽清送去了三万二千两银子,并五百两金子。除此之外,又添了一千石大米细粮,刘泽清还是不满,犹自狂言攻城。
徐州眼下城内人丁不下十万,自然是不止勒索到这点钱,但是能交到徐标手上的肯定是连一半都不到。而徐标还要转一圈手,心中也是实在不愿意把银子都给了刘泽清这个屑人,暗中截留下不少,尚在道署中。
刘泽清眼见有大河遮蔽,河南又有坚固的石堤可以作为对北面的防御。徐州城内的油水短时间也榨不完,正好适合他“就食”。
所以扎下营来,甚至开始派遣士卒劫掠四乡,抢夺猪羊耕牛鸡鸭,生火做饭。刘部的官兵,除开千余骑家丁骑兵外,剩下的步兵大多都是为了服务刘泽清和那千余家丁而存在。
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杂役更恰当!
营中甚至还有银匠和金工师傅,徐标送来的银子都是散碎的,他直接搭炉生火,浇筑银铤方便携带。至于家丁,那当然是要赏的,一人二两,即刻下发。步兵一人百十个钱加上顿顿管饱也就打发了。
剩下的都进了他刘泽清和麾下几位将官的腰包,尤其是那五百两金子,被刘泽清浇筑成了一个大金球,方便驮在骡马上直接转进。
城内看刘泽清不走,更加慌乱。徐标凭自己手上这点人马,根本无力羁縻刘泽清,又怀着一点利用刘泽清的兵马,等冬末春初发兵北上收复山东失地的念头。
真就是矛盾与两难,反而被刘泽清挟制!
而朱由桦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好,最近这几个月基本都是跑路,别的没练出来,需要逃命的预感练得一个精熟。甚至连王初九和小保八都感觉有些意动,因为小保八又开始了白铜脸盆不离开视线。
真就是我明煌煌朱由检,逃命快乐又一天!
城内愈发的荒凉和混乱,实在是东虏当前,刘泽清在侧,眼前的大事更加棘手,徐标根本分不出什么精神安抚城内的百姓。
如果朱由桦知道徐标的事迹大概也就能明白他眼下的作为,作为大臣他是忠于大明,忠于朱由检的。不然也不会在明知东虏有可能进攻真定和保定的情况下,还向朱由检上书赶紧让自己去上任,统辖治下的官兵抵御东虏的进攻。
至于其他的才能,也许就远不如他的忠心了。
历史上的徐标在面对气势汹汹的李自成大军,保全了自己的忠节,在一片投降声中继续为明坚守真定城。但是御下不严,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军队。又无力统一真定城中抵抗的意志,真定知府准备举城投降李自成,徐标得知后居然只是逮捕其人,然后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当没有这件事发生。
你要是想活命,就从了真定知府的提议,投降李自成,指不定还能继续做真定巡抚,毕竟李自成手底下没有多少像样的文官。
你要是想坚守,城内人心不一,你就应该趁着证据确凿,并且城内大部分人还在摇摆的情况下把这人砍了,坚定城内守御的决心。激励城内忠明的势力,奋死坚守。
徐标倒好,啥选择都不做,就继续麻木不仁的“微笑面对”!
巡抚中军中营游击谢加标按理来说应该是徐标最亲信的将官了吧,看徐标这幅批样,没啥未来了,于是也没二话,当天夜里就绑了徐标,举城投降闯军。
人家劝降,徐标痛骂,被害!
平时束手谈心性,临事一死报君王。
仅此而已!
所以现在徐州变成这幅批样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