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进兵,现在实际上是有迹而寻的。
整个北直隶和山东,由于连续的遭受水旱灾害,以及历年的兵荒马乱。乡村聚落不论大小,基本已经全部消失,人口除了各种原因的大规模消减之外,愈发的集中到各处城镇之中。
而这些城镇,又以运河沿岸的城镇为最!
作为南北方此时的大动脉,京师需要南方每年那数以百万计的本色粮米,以及上千万的折色银钱,来维持摇摇欲坠的统治,接济辽西和蓟镇等边的官军。
所以黄河以北的东部地区,唯有运河沿线还有足够的活命机会,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饷,以支持这条命脉的运作。
作为既成的事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虏酋阿巴泰的主力必然沿着运河推进。同时广撒游击兵力,以运河为线,向外铺开。既方便攻击那些由于连续的灾害和兵乱,日益衰败的小城镇,也方便遮蔽住庞大的战场,了解主力外围上百里地区明军的军事调动。
这都是最优于东虏的选择,正常的统帅不会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兵行险招!
虏酋阿巴泰更是积年宿将,怎么打仗不需要别人教他。北直隶的运河据点攻破之后,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山东境内的运河沿线据点。
德州自不必去提,现在还是这名字。
说兖州的话,也许很多人不认识,但是济宁(在明时并不同城嗷)的话应该认识的人就多了。既是运河上的重镇,又是山东的要津,现在已然在阿巴泰的兵锋之下。
“兖州危在旦夕!”张一贯说的郑重。
“原来如此……”朱由桦手里的铜锏按着惯性继续飞舞,甚至带出破空声。
这大明怎么就成了这样!
咱也是看不明白了!明面上说大明还有两京十三省以及八个半边镇,怎么真要出门,这边是贼,那边是虏。偌大的北中国,难道无有我朱由桦的存身之处?
这北方还能不能要了?处处烽烟,处处起火。
“如今几无万全之策,就是不知庐凤郑抚军与江上朱军门能不能征剿献贼功成,那尚有可退之处。”张一贯这话有些异想天开了。
就凭郑二阳和朱大典手下那些臭番薯烂鸟蛋,连只剩下二三千人的张献忠都打不赢,属实是费拉不堪。往南边,就一个黄得功能打一点,但是他要守卫凤阳祖陵,等闲崇祯不会调动他。
“亳州尚有献贼余部,去不得!”朱由桦拿着陈二的情报,现学现卖。
“竟还有余贼盘踞亳州?”
“那边的陈二,原是虞城的县吏,知之甚多。”
“……”张一贯无言以对。
大家都是想着要逃命,就算不是真心以待,那也没必要在这种信息上互相欺骗。把人吓唬的不敢跑了,有什么用呢?
一套锏打完,朱由桦浑身松快,热身以后跑路也更加舒适。看还在犹豫的张一贯,朱由桦已然定策。
既然阿巴泰只是兵锋直驱兖州,说明现在很可能人马主力还在德州、临清或者更北。就算东虏人人有马,那也是大军行军,他们不可能比朱由桦这样几个人的行列走的更快。
只要到了徐州,向当地的官府表明了身份,就可以继续南走至淮安。理由也很充分,咱是福藩庶三子永宁郡王爷,无论哪里的地方官员,在这个大明还没有垮台的时候,都有职责保护朱由桦的安全。
到了淮安就可保无虞!
希望吧!
“不知张教谕如何行止?”朱由桦把小保八抱上马,准备出发了。
“这……”张一贯摆明了就是想跟着一起走。
他本身也不是夏邑本地人,说来他这个挑上的教谕还是举人出身,如果朝廷的政令在河南能通达,他早就实授夏邑县令了。只不过朝廷在河南的统治体系已然崩溃,所以他才以儒官的身份暂摄县事。
既然河南呆不住,他心里最想去的还是自己的湖广老家,何况湖广离着河南也不远,几百里地就行。但是眼下他身上没钱没粮,连个代步的牲口都没有。而且怎么看他都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根本走不动远道。
加上脸皮薄,现在就是满心希望朱由桦开口邀请他,然后他再勉为其难的跟着侍奉小保八避难徐淮。
可咱朱由桦不惯着你!
你要是能冲能打,朱由桦肯定乐意拉你一把,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带上了还要分心照顾。
咱们这是逃命路上,不是去踏青!
“那便在此别过!”朱由桦已经骑上马,王初九和陈二带着骡子,往外走。
“恩?……唔……”张一贯支吾了几声。
说罢,朱由桦打马便走。队伍里并没有人多说什么,朱由桦只是辨着方向,太阳东升西落,现在正要往东处徐州走。陈二本就只是个搭头,衙门里厮混了二十年的人,连生不出儿子的老婆都丢了,更不会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至于王初九,他大约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认定了朱由桦就跟着朱由桦走。平时